闷热雾大,他一下就判断出了这两日必有大雨,一刻也不得闲地巡查堤坝。
只是越心急越容易出错,他在监督堤坝时不不小心脚下一滑,落入水中,被湍急的潮水卷走,旁边的同僚,建造堤坝的民工一下慌了起来,就像一滴水滴入了沸油里。
只是天黑,雾浓找到那尔布时人已经不行了。
渣龙一得到这个消息就头疼起来,皇后的伯父马齐最近离世了,看皇后痛苦的样子他也不忍心,如懿的阿玛如今也……她现在还在冷宫里,不知道得到这个消息是如何难过。
渣龙喊来如懿的好姐妹海兰,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并嘱咐她不要太早告诉如懿这件事。
海兰一听心中就涌上一阵心酸,如今那尔布去世姐姐如懿还在冷宫里,她忍不住求情:“皇上如今那大人离世,可否让她离开冷宫回去奔丧,也尽一丝孝道。”
“这进了冷宫哪里还有出来的道理,要是被皇额娘或其他人知道,恐怕如懿更不得安生了。”
海兰看着眼前这个口口声声为了如懿好的男人,心中清楚地意识到,姐姐想出来,皇上是指望不上的。
她再次争取道:“可是总得让姐姐见那大人最后一面啊。”
渣龙不敢对上她的眼神,叹气:“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如懿,等那尔布下葬,我们回去以后你再告诉他。”
虽然不能让如懿出冷宫,但海兰还要为她争那尔布死后的哀荣。
她带着哭腔说:“只是姐姐进了冷宫,怕是府中连丧事都办不好了……”
渣龙听了也是一阵愧疚涌上心头,他让如懿进了宫却也牵连她阿玛领了修造堤坝的差事,让她阿玛离世。
“那尔布也是因公殉职,朕打算复他佐领之位,这样他的丧事也可办得体面些,你再拨些人去乌拉那拉府看看。”
海兰收了哭腔,坚定道:“是,臣妾领命。”
渣龙让太仆寺赏乌拉那拉府抚恤银子,还让李玉带了银票过去,还叮嘱不让冷宫的如懿知道她阿玛离世的消息。
这些举动惹怒了富察皇后,她无法原谅如懿诅咒她儿子的事情,也不愿接受皇帝还惦记着她的消息。
她烦心地挥退了宫里伺候的人,素练在一旁安抚她:“娘娘切勿忧心,她难道还能越过咱们去,皇上先赐了马齐大人谥号文穆,又赏赐府里丧银治丧,这几日更是来陪伴娘娘以示安慰,这是无人可及的厚待啊。
至于冷宫里的那位,一辈子就只能待在里面,娘娘如今只要养好身子就万事大吉了。”
富察皇后冷冷地说:“万事大吉?本宫从嫡福晋到皇后怀抱着嫡子,背靠着伯父,就算伯父病着本宫的心也是安的,可如今,永琏殇了,伯父也卒了,就靠我一个人在后宫,怎么维持得住富察家满门的荣耀?”
素练回话:“娘娘放心,只要有您在,富察氏就不会败落。”
皇后无力地说:“我只要是一个女子,只盼望着儿女满膝,夫君爱重,可后位,嫡子,家族,什么都压在我身上,我实在是好累。”
素练给她鼓劲:“娘娘在累也不能松懈啊,多少人盯着后位就等着您出错。”
皇后果然很吃这套,一下就变了脸色:“这后卫既然是本宫坐着,也不是旁人想拿就拿得走的,如今本宫旁的不在意,就在意冷宫里的那位,要不是她咒死本宫的永琏,伯父也不会伤心之下病重离世。
皇上居然还在乎她的心情,怕她伤心,本宫痛失至亲生不如死的滋味,也该轮到她尝尝!”
皇后一个眼神素练就知道了该怎么做。
她听富察老夫人的吩咐,已经背着皇后做了许多皇后不知道的事,自然知道该如何打击如懿。
她眼里闪过一抹狠毒,马上就是中元节了,不知道冷宫里的那位知道自己阿玛过身之后忍不忍得住烧纸祭奠呢。
这中元节,太后可是要大办纪念故人,就让她去触太后的霉头吧。
冷宫附近一个小太监找到惢心搭上了话:“海贵人让我来告诉懿主子,那大人巡查堤坝,失足落水已经溺毙了。”
说完就看着惢心急忙奔走的样子,躲到一旁观察接下来的动向。
见如懿不顾雨水地拜托一个侍卫去乌拉那拉府上看看时,满意地离去领赏了。
凌云彻告诉如懿,府中一切皆好,但如懿还是两天没合眼。
她一直把爱情放到第一位,连进冷宫的委屈也能咽下,却忘了自己的家人们。
要不是受她连累,阿玛怎么会去河工受苦,落水过世。
还有额娘,夫君离世女儿又在冷宫里,底下的儿女们都还小,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长大又怎么会轻松?
如懿落下眼泪来,想起从前,姑母是皇后时阿玛多得重用,自己又在宝亲王府里多得宠爱。
她早听姑母的话就好了,这样她不会进冷宫,阿玛也不会过身。
是啊……早知道,要是能重来就好了。
只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
如懿想起自己的父亲母亲,想起为了自己离世的姑母。
她至亲至爱之人都受她牵连,一个一个地离去了。
是她没有本事,是她连累家人。
荣华权位,夫君信任,家族荣光,她已经全部失去了。
她还有什么?
难道老死冷宫吗?
老死冷宫……?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不想这样!
如懿从床上惊起,睁开眼睛,她梦到姑母了。
姑母还是喊她青樱,这是她最怀念的时光。
那时她还没入宫,不知道宫里的人心如此险恶,就只知道能与她的少年郎相守一生就够了。
可现实如此残酷……
她惊慌未定地扶着惢心的手喝水,等到水流过喉咙,才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如懿看着一旁安慰她的惢心,终于下定了决心,语气决绝道:“惢心,不管想什么法子,我们要从这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