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枣姐姐来了！”

    见到骑着进来的是丁立，潘小枣坐在后座，鲁大文马上让鲁小文去喊父母。

    鲁小文不悦地说：“为什么不是你去？”

    鲁大文敲了他脑袋一下，握紧拳头给他看，“因为我是你哥！”

    鲁小文看了看自己拳头，明显比大文的拳头小一截。他叹了口气，跑回了里屋。

    就在潘小枣跳下车，丁立把车停稳的时候，鲁鹏和陈虹迎了出来。

    “是树苗来了？”鲁鹏一眼就看到潘小枣怀里的树苗。

    “没错。”潘小枣拍拍树苗，“可惜，被抢了一大半。”

    陈虹一听，着急道：“怎么被抢了？”

    丁立就把陈主任被抢的事情说了一遍，鲁鹏和陈虹听了都气不过，鲁鹏觉得这事儿该找老书记出面，和宝和乡谈一谈，陈虹竟然开了口骂了句“妈的”，随后马上掩嘴。

    丁立让他们别生气，说这事儿回头他跟曹主任先商量，当务之急，是看看这批树苗该怎么种。

    按照丁立之前和鲁鹏合计好的，第一批树苗就沿董家到潘家距离的中央作为开始种植的界限，沿着鲁家一直种植到潘家，至于当下什么树苗适合宝成乡的沙土，怎么才能种活这些树苗，他们心里都没底。只能说，他们就是打算摸着石头过河了，逐一试验，寻找到最适合的植物种类。

    但现在树苗比预期的少了一半，显然就无法覆盖这样一块区域了。

    最终，大家决定听丁立的，丁立就拍板了：当下比较安全的潘家宅子外延就先不种了，董家和潘家中间地段开始，树苗与树苗之间的间隔扩大，尽量覆盖更多面积。

    事情这么定了后，鲁鹏问：“丁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丁立笑了，说：“工具有吗？有的话我们马上开始，等开始上课还有两个多小时呢。”

    潘小枣不同意，“不行，我不同意……”

    丁立说：“潘小枣同志，你之前不反对，这个时候反对？”

    “我不反对种植，我就是反对你不吃午饭！”

    “我吃不吃没关系。”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啊，我也还没吃。”潘小枣说道。

    既然潘小枣这么说，丁立只能无奈点头。“行吧，先吃饭。”

    陈虹看了眼斗嘴的二人，笑着说道：“不如这儿吃吧，粗茶淡饭，但是管饱。”

    在鲁家吃了饭后，丁立一行人就开始种植树苗，一直忙活到下午两点，结果只种下了三棵树苗。之后丁立就让鲁家四口人休息了，还吩咐鲁大文和鲁小文，今天开始，二人都必须上课，然后载着潘小枣回到了林扬宿舍。

    潘小枣站在丁立宿舍门口出神，不一会儿丁立换了干净衬衫出来了。见到潘小枣连红扑扑地，丁立问道：“刚才种树很累吧？瞧你脸红得更晚霞似的。”

    这一问，把潘小枣吓得直接跑回了教室，留下丁立呆呆杵在那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自言自语说：“她跑什么？”

    从这天开始，丁立和鲁鹏夫妻就开始了第一次种植沙漠植物的尝试，潘小枣有空的时候，也会从家里或者从供销社赶来帮忙，因为潘小枣在帮忙，“小大人”鲁大文就缠着父母自己也要搭把手，又因为鲁大文想要加入种植队伍，从不甘于输给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哥哥的鲁小文也要求加入，他表示自己虽然小，但是“指头在人高”，一番话说得丁立陷入了思考之中：这个“指头在人高”是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同样“出口成章”的潘小枣为丁立解开了这个疑团——原来鲁小文说得是“有志不在年高”！

    就冲鲁小文敢说出他这个年龄段不太会用的成语，丁立最终说服了鲁鹏让鲁大文和鲁小文兄弟都参与进来，只是二人到底还太小了，所以丁立给他们分配了一个特别适合他们的工作：晚上睡觉前在门口“视线巡逻”！所谓的“视线巡逻”就是不用走到沙漠中查看树苗情况，而是只要在家门口远远看一眼就行。

    真正负责巡逻的是丁立和鲁鹏。

    那天晚上，丁立和鲁鹏巡逻完后已经是凌晨了。沙漠的春季之夜异常寒冷，鲁鹏就喊丁立去他家小喝点热酒，暖暖身子再回宿舍。

    酒过三巡，丁立问鲁鹏如果沙漠继续吞噬过来，他会不会和董家三兄弟，和老马家一样，选择搬离宝成乡。

    鲁鹏叹口气，说这房子是他爷爷奶奶建的，他父母在世的时候返修过，加起来，他们一家四代人在整个房子里已经住了上百年了。对鲁鹏来说，这个家充满了他儿时的回忆！

    “家就像根一样，不能断，断了就接不回了。”鲁鹏郑重说道，“所以我不会跑的，这个家是我们鲁家的，是我儿子从小长大的家，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它被沙漠吞掉！”

    树苗种下后，浇水是最重要的事情了。选在鲁家外面种树苗，好处是既可以知道面对鲸吞而来的黄沙，究竟哪些植物最适合种植，而且一旦种活了，种好了，那么鲁家外围就建起了第一道屏障。坏处就是，这地儿离宝成乡几处水源都比较远。潘小枣每天一大早都要赶着家里三条腿的老牛去2公里外的地方装河水来灌溉。

    起先，村里人都只是在看个热闹，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观望再观望。但是看着丁立、潘小枣和鲁家一家四口每天为了治沙而忙碌后，一些人开始抽空帮上些小忙，比如张国民，因为住的地方离水源近，得空的时候就会挑着装满水的水桶到鲁家，把鲁家储存水的水缸装得满满的。这还是丁立他们知道的，不知道的小帮助更多，反正自从开始种树，鲁家院内又添了三个水缸储水，结果这三个水缸就是没断过水。

    丁立也找过曹天保商量宝和乡的人抢树苗的事情，曹天保告诉他：这种事情没法管，更没法说道，你说他们是宝和乡的，但宝和乡的人会认吗？曹天保建议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但接下来陈主任要进树苗的话，曹天保叫丁立喊上自己，他愿意和陈主任一起去取树苗，好有一个照应。

    一个月后的某个早晨，丁立起了个大早，赶到种植的地方时，居然有人已经站在树苗前了，那人不是鲁鹏和陈虹，也不是鲁大文和鲁小文，甚至不是潘小枣。那人居然是陈主任，她正蹲在沙地上弯腰抽着树根处。

    丁立傻眼了，他不是没有想过在他、潘小枣和鲁家一家四口的带动下，会有其他人过来和他们一起治沙。这中间，也确实有一些乡亲父老隔三差五过来帮忙，就连老书记，每周也都会过来瞅瞅这树苗长得怎样了。看到树苗叶子绿了，他还会露出欣慰地笑容，拿起烟斗轻轻敲击树梆。

    但是，他唯独没有想到陈主任会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个地点。

    看到丁立，陈主任站起身，笑着说：“人上了年纪就睡得少，今天起了个大早，反正也没事做，就给你带个东西过来，昨天去县城，见县里的供销社有货，就给你买了一个。”

    陈主任伸出手，手心里是一个针线包，上面还插了针头，正是丁立上次就需要的。

    丁立笑着接过，“我给您粮票。”

    丁立在布包摸索了一下，红着脸说，“今天没粮票，只能等下次了。”说着丁立从包里拿出两个窝窝头，递给陈主任一个，这布包是潘小枣给他缝的，说他又要跑地头，又要跑教室，跑来跑去，总得有个家伙装东西。丁立很喜爱这个布包，那比曹天保的破皮包方便多了。

    二人直接在沙地上席地而坐，边吃窝窝头边聊天。

    “我过来是不是很意外？”

    “太意外了。”

    陈主任笑了笑，咽下窝窝头，喝了口水后正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