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医生你听说了吗?”这声音太熟了,是张国民。
徐医生道:“你说的是小枣承包沙漠的事吧?以后她可有得苦吃了。”
“是呀,她这不是找罪受吗?”张国民挠了下手上发痒的地方,“徐医生,这药管用吗?”
“息斯敏是最好的抗过敏药,今天晚上能保你睡个安稳觉。”
门口的守心一听到徐医生的声音就开始哭了:“妈妈,我不要打针。”
她一哭,守晴也跟着闹:“妈妈,我也不要打针。”
徐医生走出来一看,潘小枣蹲在地上,对着她们连哄带骗:“打针一点都不疼,等会打完了针妈妈带你们去供销社买糖吃。”
“妈妈骗人!”守晴噘着嘴不乐意了,供销社是有一些花花绿绿的水果糖,可妈妈从来都不给她们吃。
徐医生流露出尴尬的神情,不知道他们刚才说的话有没有被潘小枣听了去。
“来,徐医生不骗你们,我有糖糖给你们吃。”她真从抽屉里找出两颗水果糖,守心和守晴马上就“小雨转晴”了。
潘小枣很是感激:“谢谢你,徐医生。”
“这有什么谢的?我和老张刚才正说起你呢!”徐医生索性大方地承认,“先不说林扬变不变样,我们只希望你别把钱亏在这沙漠里!”
张国民起身,“是呀,咱们没有丁老师那么高的觉悟,就是担心你花那么多钱,别又和上次一样。”
“别乌鸦嘴!如今小枣有经验了,你没看她种的树都长了好几年吗?如今都长得那么高了。你以后记得多帮着浇水就行。”话音一落,徐医生对着守心的小胳膊扎了一针,小家伙瘪着嘴哭起来,手里的水果糖仍捏得铁紧。
好不容易给两姐妹打完了针,张国民又开始挠痒:“这药吃了怎么不管用?”
徐医生白了他一眼:“你当这是灵丹妙药啊?”
“是皮肤过敏吗?”潘小枣问道。
“是呀,前天就开始了。原以为忍忍就算了,没想到越来越痒。”张国民不好意思地说道。
潘小枣想起了前几天在农业报上面看到的内容。这些天她沉下心看报纸,每期农业报都有一则“植物百科”,介绍某种植物的特征和功效。老书记很细心,把所有介绍西北荒漠地区长势良好的植物都圈了出来。她看了报纸才知道,原来沙柳不仅是防风治沙的首选植物,还具有很强的药性。
“徐医生,《农业报》上说把沙柳的树皮捣烂敷在皮肤上,可以治皮肤骚痒。也不知是真是假?”她犹疑着说道。
徐医生凝神一愣:“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几年前在《沙漠地区药用植物》这本书里见到过。林扬多年不种树,我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张国民反应过来了,丁立留下的一小片绿地上种的就是沙柳。可是这些沙柳树才刚四年,数量着实不多,又是潘小枣辛苦看护的,他有些于心不忍。
“种出来就是给大家用的,要不然就白种了。我还没谢谢你当初帮着蓄水呢!”潘小枣看出他的心思,“不过是用些树皮而已,不碍事。”
她如此豁达,张国民倒也放了心,“既然这个偏方徐医生说可以用,那我试试。小枣,谢谢你。”
话题又回到了万亩沙漠上来,每个人都很好奇,潘小枣到底要在沙漠里种什么?
“我记得那时候沙拐枣和骆驼刺是最早长芽的,后来就是沙柳,可惜如今只剩下沙柳了。”
张国民的话仿佛是一个提示。一万亩沙漠,一眼望去荒凉无边。如果种下去的植物成活率不高,那将会显得更加荒芜。能在最残酷的环境里生存下去的植物或许就是最好种的。
潘小枣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她明白凭借那点经验远远不够,现在她最缺的是农业知识。
《中国农业报》不会说话,现在却成了她的“农业老师”,小小的豆腐块总能让她大开眼界。生僻字她可以查字典,可是专业的语句她就不太理解。
比如眼下这段话:使用造林密度估算了同期种植的灌木林生物量,以面积约五千亩库布齐沙漠东段样地为例,理论上估算可知在计入期内该样地减排量可达17505TC02当量,年均875TC02……
她除了看出“库布齐沙漠”和宝成林扬同是沙漠以外,完全不理解这些数字和字母的组合到底代表什么意思。每当遇到难题时,她就更加想念丁立。如果他还在的话,一定会手把手地教她。
她寻思着老书记见多识广一定看得懂,便捧着报纸找到办公室,曹天保却指了指对面的“防风治沙办公室”。
“最近张书记喜欢坐在那边办公,你到那边去找他。”
潘小枣心生疑惑,老书记这是怎么了?走到他身旁才知道,他在看丁立以前画的地图。见到她老书记连忙合拢地图,还特意用手挡住,生怕她睹物伤情。
这份地图是丁立的心血,任凭什么时候看到,潘小枣都不会好过。她吸了吸鼻子,尽量不让老书记看出她的异样。
“张书记,报纸上这些内容我看不明白,你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老书记接过报纸一看,这些并不是他圈出来的内容,而且他也不完全懂。
“说的就是在沙漠里种树!难道是五千亩种17505棵??”他戴着老花镜,用烟斗在报纸上划拉着。
“我觉得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老书记把报纸往旁边一推:“写出来的东西别人都看不懂,还称什么专家!”
潘小枣捂着嘴笑了:“要是人人都能看懂,那可不都成专家了?”
老书记给了一个中肯的建议:“咱们这个防风治沙办公室是自个叫叫的,市里有个正儿八经的,那里说不定真有专家。你改天抽个空去问问专家,总比自己瞎琢磨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