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背着守望，牵着守心和守晴敲开老书记家门时，王大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小枣，今天准备去哪里？”王大婶牵着守心往屋里走。
老书记探着头说：“她呀，肯定是想和我们一起到镇里去。”
潘小枣会心地笑了：“张书记，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老书记没有笑，把守晴抱过来放在炕上：“乖乖的在爷爷家玩。”
守心和守晴坐在一起，两姐妹手里各自捏着一小块玉米窝头。王大婶心疼地替她俩盛了一碗面疙瘩，对潘小枣说道：“你看她们多懂事呀！要不，你把守望也放这里吧？”
潘小枣摇摇头：“给你添了太多麻烦，带一个孩子不碍事。”
一个背着孩子的女人出现在镇政府办公室询问土地承包合同还真是件奇事。李成浩好奇地问老书记：“这位就是要承包沙漠的同志吗？”
老书记“嗯”了一声，把潘小枣要承包一万亩沙漠的事情介绍了一下，李成浩满脸怀疑地看着潘小枣：“你可考虑清楚了。”
潘小枣生怕他反对，语气有点急：“李主任，我考虑得十分清楚，这事我是一定要做的。张书记已经答应了，咱们那没有合同，今天过来找你们问问合同该怎么写。”
可能因为她满脸都写着迫切，李天浩不再说什么，转身到隔壁办公室打电话。
过了好一会都不见他回来，潘小枣着急了：“张书记，难道他们不同意？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办？”
老书记皱着眉头：“按理说不会，土地承包只要乡里同意就行。你先别着急！”
好不容易等到李天浩，他还没开口，潘小枣就“先声夺人”：“承包的事不需要镇里同意吧？我们只是来看个合同的样式。”
李天浩稍愣了会，明白了她的意思，对老书记笑道：“你们这位女同志还真是个急性子。”
原来，承包沙漠这事别说在宝成了，就是在整个汉中市都是少见的。他刚才打电话也是询问该怎么拟合同。
“老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是第一位的，你们要多做指导。”敲定好合同的条款后，李天浩的话里不无担忧。
潘小枣并不知道，因为这份合同，她的举动很快就在整个汉中市出了名，甚至还惊动了市领导。
握着刚从银行取出来还热乎乎的五百块钱，潘小枣顿感责任重大。
虽说林扬很为她着想，但是她不能让丁老师和她一起攒下的钱付诸东流，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捧着这份手写的合同，潘小枣逐字读着条款，碰到不认识的字就问张书记。直到在合同落款处签上“潘小枣”三个字，她才发现手在微微发颤。
“现在你放心了吧？”曹天保对着林扬的公章哈了口气，再重重地盖下去。他对这个盖得周正的公章很是满意，吹着未干透的印油。
老书记说道：“你可真会折腾呐！”
他们心里都明白，今天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值得纪念，却不知是否值得庆祝。
潘小枣小心翼翼地收起合同书：“谢谢张书记，谢谢曹主任。”
这一天她比上班还累。晚上，哄完三个孩子睡着以后，她拿出了那封从未寄出过的信，认真的写道：“丁老师，好久没给你写信了，你在那边还好吗？今天，我签了人生中第一份合同……”
写着写着，她的脸颊上流满了泪水，泪水滴在纸上晕染开来，她仿佛看到了丁立的面容，他微笑着对她说：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宝成乡防风治沙治办公室的牌子略显陈旧，潘小枣拿着抹布过来擦，却发现老书记在这里。
看到她过来，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反而像是特意在这里等她。
“你来了？”他抽了一口烟，“擦完了就进来吧！”
桌子上放了一堆《中国农业报》，潘小枣如获至宝般翻看着：“张书记，这么多年的报纸你都保留着？”
老书记指着报纸说道：“这么多报纸你一下子也看不完，我圈出一些涉及到治沙植树的新闻，这些对你应该有帮助。你仔细看完，看看该种什么，该怎么种，别急于一时投钱。”
潘小枣感动极了，他们的老书记一直在关注着这些动向。他不是不想改变林扬，实在是遇到的困难不小。
治沙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当初丁立带着她与鲁家夫妻一起做的“开沟种植法”就失败了。
虽然再次种植有一定的成活率，但是速度不尽如人意。面对着已经承包下来的一万亩沙漠，以前的方法显然是不行的。
“我真后悔当初没向丁老师多打听点课题的内容。”她琢磨着丁立对她说过的话，用铅笔在报纸上写下一些词语：沙漠，种植，供销社，经济，发展，致富。这些词被她连成了一个圆圈。但是，思路还是没有理顺。
看着这些名词，潘小枣知道它们之间分明有一条纽带。可是，丁立不在了，她只能靠自己琢磨、自己尝试找出这条纽带。
次日，她来到长势良好的沙枣树前，想起了丁立以前的计划，还有流产的农产品收购站。
丁立曾说过在他的课题里，供销社就是一座桥梁。广播里也说了，供销社帮助承包土地的农户完成了销售。因此，供销社不仅连接着农户，还扮演了商户的角色。
承包土地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用好供销社商户角色的身份，把种出来的东西销出去。前两步走通了，以后的路自然就通顺了。
潘小枣恍然大悟，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选好种植的品种。就像老书记说的：该种什么！
她开心地拍了拍老牛：“以后就辛苦你了。”
老牛像是回应她似的摇着尾巴，旁边的沙枣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