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不说？”徐珍反问，“你能做到吗？”
“当然，我都是为了你们好。”
有了这份承诺，徐珍彻底接受了她的建议，并为她打起了掩护，主动给公婆买了两张去往甘肃的火车票。
时隔七年，谢海芬和丁文斌再次踏上了宝成林扬的土地。
这里变了个大样，以前到处都是扬起来的风沙，如今路虽然没有完全硬化，远处却能隐约看到一片绿色。但是这些变化在谢海芬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她和老伴焦急地坐在办公室等着潘小枣回来。
陈桂芳站在林扬门口翘首张望。刚才那对老夫妻自称是从杭州来的，他们谁也不找只找潘小枣。
那老头看上去蛮和蔼，老太太说话就咄咄逼人，一看就来者不善。把他俩安顿好在办公室后，她让人去枸杞地找潘小枣，自己则在门口守着。
好一会潘小枣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地赶了回来，陈桂芳不敢大叫，只朝她挥手，把后座的丁守望抱了下来，低声说道：“小枣主任。有一对自称从浙江来的老夫妻指名要找你。那个老太太可凶了，你可要小心点。”
浙江的老夫妻？潘小枣心中“咯噔”了下，下意识地看向丁守望，言语中倒是无谓得很：“难道他们还会吃人不成？”
她牵过丁守望，替他整理了下衣服，这才往办公室走去。正如她所意料的，眼前的老太太就是当年带来丁立死讯，既不认她也不认孩子的谢海芬。
丁文斌率先起身，看着这么多年了依旧瘦弱的女人，以及她身后那位肤色黝黑，大眼睛里尽是好奇的孩子，不禁流露出一丝不忍：“你好，我是孩子的爷爷。”
“对对对，我是孩子的奶奶。”谢海芬一眼就注意到因为怕生躲在潘小枣身后的丁守望，她甚至伸出双手做出拥抱的动作，第一次对潘小枣露出笑容，“孩子，你的福分到了。”
貌似温暖的话语在潘小枣听来却是别有用心，她警惕地望着两位不速之客，像老鸡护小鸡般把儿子护在身后。身旁的陈桂芳和她并排站着，用身体挡住谢海芬和丁文斌看向孩子的目光。
谢海芬见状并不生气，像是早就意料到会受到的待遇。她叹了一口气：“这些年你一个人带孩子，真是辛苦了。”
说到这里，潘小枣头皮发了紧。丁守心和丁守晴也快回来了，回宿舍区得经过办公室。她不想让孩子们看到这样的扬景。
她还没开口，丁守心和丁守晴就在门口叫唤了：“妈，我们回来了。”
丁守望撒开妈妈的手奔了过去：“大姐，二姐。”
三个活泼乱跳的孩子都是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亲情在丁文斌心中觉醒，他走上前挨个摸着丁守心、丁守晴和丁守望的脑袋。
丁守晴最烦别人摸她的头，她一把推开老人的手：“你是谁呀，我们不认识你。”
丁文斌不恼，反从口袋里掏出牛皮糖递过去：“孩子，我是你们的爷爷。”
孩子们没有接糖，他们都望向潘小枣。他们早就把老书记当成了爷爷，这是冒出来的爷爷？
“我们有爷爷，我们不认识你。”尽管眼前的牛皮糖很有诱惑力，但丁守望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他说话的样子让丁文斌和谢海芬见了喜笑颜开：“是丁立的孩子，长得可真像呀。”
谢海芬抓过潘小枣的手说：“老三该读书了吧？难道你没想过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吗？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把丁立的儿子接回去，以后他就可以在浙江上学，还会在浙江落户。他就是个浙江人了。”
浙江人？这是多年前宝成林扬常议论的话题，只不过当时被议论的主角是潘小枣。
这个问题来得太过突然，潘小枣根本就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所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老书记走进来说：“你们两位大老远从浙江赶过来，一路辛苦了。现在天色晚了，车也没有了，只能在这里过一夜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潘小枣回过神来，对他们说道：“是呀，委屈你们了。”
谢海芬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想要几句话就摆平是不可能的。虽然她嫌弃林扬的条件，但是也做好了住几天的心理准备。
“桂芳，你去把供销社的值班室收拾一下。”潘小枣说道，“一会我来生炕。”
陈桂芳本就讨厌对她凶巴巴的老太太，现在知道她是来和潘小枣抢孩子的，脸上老大不乐意。供销社分店的值班室平常只有她在住，她收拾得干净又整洁，毛巾都是用香皂洗的，房间里都是香皂的清香味。凭什么给这么可恶的老太婆住？
丁文斌还想把牛皮糖给孩子们，老书记却带着三个孩子往宿舍区走去：“你们去找奶奶，跟她说今天来了两位客人，准备做拉面吃。”
丁文斌面色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潘小枣轻声道：“两位跟我来吧。”
谢海芬从随身带的黑色旅行袋里拿出床单和枕巾，如果不是因为体积太大，她连棉被都会自己带。
好在眼前的房屋里没有她想像的那么不堪。不一会潘小枣生好了炕，烧好热水装进热水壶里：“我们这条件不比城里，你们将就着住。我去给你们端面过来吃。”
见她要走，谢海芬忙挡住她：“能不能让最小的孩子过来和我们呆一会儿？”
潘小枣面露难色：“我去问问他们。”
“孩子们还小，什么都不懂，还不都是听你的吗？只要你愿意，他们哪有不愿意的。”谢海芬极力劝道，“以前我看你就是个懂事的。这个世界上，哪有当妈的不想孩子过得好的？你说，我讲的对吗？”
“您别说了，我知道您的意思。”潘小枣心乱如麻，她固然希望孩子们都能过得更好，却从未想过为了物质条件把孩子送出去，“您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