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被风吹动轻舞,
她趴在沈宴身前,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
路阮就那么毫不犹豫冲上来替沈宴挡下那原本应该落在他身上的尖利玻璃片。
好巧不巧沈宴又捅在她刚取下纱布才见好的旧伤上。
玻璃片还插在路阮的胳膊上,另一端被沈宴紧紧攥在手里,
滚烫的鲜血从她的伤口以及沈宴手心流出,落在地板混到一起,难分你我。
房间寂静的可怕,
鲜血落地的嘀嗒声仿佛被无限放大…
沈宴用了十足的力气,路阮疼得痛苦闷哼出声。
这一声仿佛砸在沈宴太阳穴上,硬生生让砸回一丝清明。
待看清眼前后,沈宴怒道:“你疯了。”
路阮简直是个白痴,为什么要这么做?
路阮疼得眼眶都红了,抱怨抬头看向沈宴,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对自己可真是下的去手,疼死我了。”
片刻的清醒难以维持多久,沈宴只觉脑袋要炸开,整个身形抖的不成样子,
他拔出路阮胳膊上的玻璃片,脱下衬衫包住她的手臂,只想让路阮赶快离开,否则他自己也没办法控制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他身上仅剩一件浅色的短袖,手臂上的疤痕再一次暴露在路阮面前,垂下眼,正对上路阮抬起的眸子。
“快走,别在进来了,”
路阮不闪不避的与他对视,利落说:“我不会走的,今天我管定你了。”
沈宴似乎觉得好笑,管?
这么多年他一直是一个人躲起来发疯,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他是伤是痛对别人来说早已无关紧要了,路阮为什么要管呢?
顿了顿,沈宴薄唇勾起,痛苦的神情笑的显出几分狰狞,过了几秒,他忽然抬手脱下短袖,露出精壮的身躯,
窗外终于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伴随着雷声将房间映的昏暗,只见他裸露的上半身满是暗色疤痕,即使腰腹线条流畅却也因为伤痕的存在变得触目惊心。
沈宴声音沙哑威胁道:“这样呢?还要留下吗?”
也许他自己也没发现,威胁的语气里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
路阮傻眼了,原以为沈宴手臂上的伤痕已经足够让人震撼,可现在?
沈宴见路阮讶异的模样,眼底那一丝升说不清道不明的希冀彻底幻灭,他静静等着她夺门而出。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路阮却只是轻轻笑了笑:
“阿宴,你真是个傻子。”
沈宴一怔:“……”
“什么?”
路阮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可是比起怕,更多的却是心疼,至于为什么会心疼一个纸片人,路阮没细究过原由。
路阮抬手,指尖一一拂过沈宴身上扭曲的陈年旧伤,极轻的开口:“无论发生什么事能不能别伤害自己。”
父母婚姻的不幸和沈宴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他来承受?
沈宴身形一僵,轻飘飘的一句话沉甸甸的落在他心头,心尖跟着颤了颤,像是想到什么,在这压抑雨天里揭开埋在心底的伤疤,坦诚道:“如果当时沈重出轨被她发现的时候,我能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也许唯一关心我的妈妈就不会死了不是吗?”
语气自责的要死,
路阮没想到他居然会把如此隐晦腌臜的过往倾诉给自己,虽然她早就知道,可还是愣了片刻。
“不是这样的阿宴,你当时还那么小,又能阻止什么?”路阮说着竟抬手环住沈宴的脖颈抱住了他,气息在他耳边氤氲:
“不是的,”
沈宴麻木的问:“她难道不怪我吗?”
“不会的,她的悲剧不是你带来的,”路阮声音很轻的开口“不过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好的坏的…不该由你来承担,”
沈宴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瞳孔动了动。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什么,摸了摸沈宴的脸颊,抿唇笑了笑:“阿宴应该在阳光下风光霁月活着才对。”而不是让那些阴霾过往毁掉。
怀里的人柔软温暖,耳畔充斥着路阮低声的安抚,沈宴自从那人跳楼后再未曾流过一滴泪,然而此刻却眼尾泛红,滚烫的液体终究湿了脸颊,仿佛过往梗在心间的利刺为在慢慢消融于无形。
雨声停了,幽暗的天际乌云散去,终将迎来晴朗和煦。
沈宴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房间里的一片狼藉已然恢复干净,他垂眸看了眼传来疼痛的手心,被划伤的手掌已经包扎好,就是包扎的手法略显粗糙了些。
是路阮。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安稳了,
他直勾勾盯着伤口,片刻后,眼底氤氲起柔和,轻轻重复:“路阮…”
低沉的声音透着股温柔的偏执。
是啊,路阮有件事说的没错,他害怕孤单,恐惧孤单,身边有个人陪着会比较好。
既然如此,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路阮…
砰砰砰…
急促粗鲁的敲门除了路阮别无她人。
沈宴蜷住掌心起身开门。
路阮端着托盘站在门外,看见沈宴愣了一下,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漆黑的眉眼比起往日的冷淡好像又多了些什么,
顿了顿,害怕扰人清梦,沈宴又要不高兴,她晃了晃手里的托盘:“我来送早餐。”
昨晚的事她提也未提,毕竟没人喜欢回味发疯的糗事。
“不去餐厅?”沈宴侧身让她进来。
这几日她们每天都是去楼下餐厅吃的,只不过鉴于度假村来了不该来的人,担心沈宴瞧见了不舒服,所以路阮想了想还是送到房间比较合适。
她把早餐放到桌子上,张嘴就来:“最近来度假的人太多,饭点时候吵的不得了,我担心你不喜欢所以想着还是直接给你送过来,”
沈宴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心情莫名愉悦起来。
路阮又补充:“中午我也给你送…”
话没说完手心便被沈宴抓住了,
路阮一顿,沈宴忽然抬起另只手,与她的手腕一对比,同样的简陋包扎,一看就知道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他皱着眉头:“伤口都是你自己处理的?”
路阮茫然点点头。
“唉……干嘛?你饭还没吃呢,”
路阮话没说完便莫名其妙被他拉走了。
十分钟后,
路阮坐在度假村医疗室里,任由女护士重新把她的伤口由里到外重新处理了一遍。
护士是个腼腆的年轻女孩,被杵在旁边一直盯着她换药的沈宴看的心里直发毛,好像她但凡一个不小心把人弄疼了自己就要完蛋的气势似的。
长的怪好看的,就是有点吓人啊!!
盯着沈宴那沉沉的视线,护士包扎完后又交待了一遍路阮能够倒背如流的注意事项,脚底抹油似的离开了。
路阮指了指沈宴的手:“要不你那个…也给重新包一下?”
“没必要,”沈宴摩挲着手中白色的纱布,顿了顿,及其别扭道:“谢谢你,”
路阮:“……”幻听了!!!
然而沈宴却继续道:“失手伤了你,不好意思。”
路阮:“!!!??”
救命,老铁如果您老人家被人夺舍您就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