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我起来……”
纪嘉枫立刻照做：“好，你不要用力。我把你背到外面去等车。”
“手机。”顾续年翕动苍白的嘴唇。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递给她道：“你要打给谁吗？”
顾续年低眸看向外套口袋，示意他：“我的，手机。”
纪嘉枫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靠上他臂弯：“你是不是要说……”
遗言这两个字，他没有说出口。
他空握左拳，转了话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顾续年闭上双眼，脑袋越发沉重。
被急救车送进医院时，她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晚间，城市各处霓虹闪烁。中南第一人民医院，105病房内。
“先前病人的后脑勺位置就已经受过重创，怎么这次又让她撞上地砖了？”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表情严肃地看着缩成一团的纪嘉枫，“你是她的家属，还是男朋友？”
纪嘉枫猛地摇头：“都不是。”
医生提醒他道：“不管怎么样，她的后脑勺绝对不能再受伤了。”
说完，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走出病房。
“少爷。”纪嘉枫身旁的司机小赵默默地出声，“我迟到了半分钟，你不会……”
纪嘉枫露出特别温和的笑：“不会。你即使在五分钟之内到教师宿舍，我也早就找到学校里的急救车了。”
小赵眼观鼻，鼻观心：“那……”
纪嘉枫：“出去！”
病房门很快就被关上。随即又响起。
“我让你出去，有让你进来吗？！”
“我来看续年。”陌生的男声使得纪嘉枫一怔，他站直身体，抬目望去。
来人指了下胸前的工作牌：“我是这家医院的神内科主任，华淮洲。”
纪嘉枫额角一跳，结结巴巴道：“医……华医生好。”
华淮洲朝他笑了笑后，转向顾续年问：“怎么，我长得很吓人吗？这么拘谨。”
“您很帅。”憋了半天，纪嘉枫终于挤出了三个过分苍白的字。
他小步挪到病房门口，准备开溜：“那个，华医生，我去下洗手间。顾续年，您先守着她。”
病房内很快只剩两个人。
万籁俱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华淮洲俯下身，替顾续年盖好露出的锁骨。
他收回目光，将视线停在她平静到似乎没有气息的脸上。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因为智力有问题，被家长送到医院来做全面检测。
那时他刚博士毕业没多久，还是个理论知识比实际操作经验丰富的新人。
本来她家长预定的是段主任给她做检测，但邻城出了急事，需要景城每个医院各出至少20名医生过去协助。
然后，替顾续年做全面智力检测的任务就分派给了他。
接着她每月一次的医检、开导和配药，都是他亲自上阵。
直到这个月初，一晃已经十多年了。
“唔……”躺在床上的女孩忽然皱起眉，额角滑下颗颗晶莹的汗珠，痛苦的样子像是被十万根利剑刺骨剔肉般。
华淮洲抽了张纸巾，擦去她脸上的冷汗和泪珠。
“没事了。你的主治医生说，你后脑勺虽然被伤了两次，但都不致命。”
耳边有道熟悉的声音正轻轻安抚她，顾续年呼吸急促，梦呓道：“天……天织……”
华淮洲靠近她：“什么？”
“好黑，我不想待在这里面……”
“我想出去……”
顾续年双手握拳，倏然睁眼。
她的瞳孔虚焦了许久，才聚焦到身侧的男人身上。
待看清他的脸后，顾续年怔愣地开口：“华医生？”
华淮洲点头：“做噩梦了？”
闻言，她眯起眼睛，想要伸手触碰后脑勺。
“不要动。你的后脑勺现在很脆弱。”他提醒道，“这次，你至少要在病床上待满半个月，之后看主治医生怎么说。”
顾续年顿了一会，将手放进被褥里，对他道了声谢。
华淮洲：“刚才你昏睡时，你父亲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问你的情况。他说他已经在来看你的路上了。”
她浅浅地吸了气，嗓音沙哑：“华医生，你去忙吧。”
“来，把这杯水喝了。”华淮洲拿过搁在床头柜上的水杯，“温的，正好喝。”
顾续年依嘱喝完，他接过空杯子，冰山似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笑容：“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无聊的话，就用这个打发时间。”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粉色小猪的存钱罐，放到她的枕头边。
顾续年随手握起来摇了两下，面色有些凝滞：“空的？”
华淮洲推开病房门：“今早一位出院的小朋友送我的。”
病房内重回安静。顾续年把玩了几下小猪存钱罐，将它放到床头柜。
她望着天花板，眼前逐渐浮现出梦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定睛一看，忍不住窒了息。
席知遥……
梦里的那张脸，是席知遥的。
那他，和两千年前把她刺骨剔肉，又将她魂魄镇压的天织国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样一个噩梦里？
越想，她的心跳就越快。她找到手机，解锁了屏幕，点开拨号页面。
“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来电铃声令她右手一颤。
顾续年盯着未知号码四个字，缓了缓神，划开接听键。
“你在哪里？”是席知遥的声音。
她反问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席知遥语气强硬：“我需要知道你的具体位置。”
顾续年刚想挂断电话，转念想到叙白跟她说的话和她刚才做的梦，便说：“中南第一人民医院。”
“你受伤了？伤哪了？”
听到他略有焦急的问话，她只觉得好笑：“你这个人，还挺特别的。联姻对象还活着，却对替身问长问短。”
“嘟！”
一声短促的挂断声刺耳地钻进顾续年耳里，她丢开手机，轻嗤道：“有病。”
不多久，门外传来响动。
顾知弦和顾明哲先后进到病房里。
“续年！”顾知弦快步走近病床，见顾续年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