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开口,厨房门被打开,华淮洲端着两盘菜走出来。
兰姨转了话锋,起身进入厨房:“我来端菜。”
“华医生。”顾续年喊了华淮洲一声,洗完手走到餐桌旁,“华医生,你这炒菜的技术,算是天赋吗?”
华淮洲不苟言笑的脸上扬起一丝笑意,拉开餐椅,示意她坐下。
“在家里,直接叫我淮洲吧。”他接过兰姨手里的几盘菜,说道。
顾续年眨了眨眼睛:“突然有种和你是同窗的感觉。”
兰姨笑着坐上餐椅,对她说:“动筷吧,平常淮洲经常加班,家里就我一个人,吃不了两个菜。今天多了几个家常菜,续年,你别客气。”
三人吃完晚餐,不过是傍晚六点多钟。
“我来收拾,你们趁着现在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去散个步。”兰姨把顾续年和华淮洲两人送出了家里。
站在门外的顾续年张口:“你妈妈……不想跟我聊天?”
华淮洲率先踏进电梯:“走吧,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吗?”
她随后走进去,直言不讳道:“是。我今天遇到了个神经系统近乎崩溃的人,我想问你……这类人的情绪,该怎么把控?你向来有耐心,所以我想请教你一下。”
华淮洲看着她,却不说话。
顾续年摸了下脸,疑惑地问:“怎么?是不是不方便告知?”
他收回视线,轻声说:“你是久病成良医了。”
听着他的话,顾续年很想反驳,她跨出电梯门,最后只是摆手:“就当我是这样吧。”
“你说的,我只有一个办法。”华淮洲笑了下,“减少不必要的社交,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减少讲话的频次。”
她点了点头。难怪这十几年来,她就诊时感觉他是个足够温暖的人。但他只要一结束工作,就会变得寡言少语,整个人都透露着疏离感。
原来,他是把所有的热情都奉献给了他的病人。
顾续年经过一片灌木丛,将眸光定格:“华医生,你办公室里的那枚奖牌,是95年颁发的?”
华淮洲垂下双眸,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
“它是我父亲荣获的。”他语气浅淡,她有些分辨不出来他具体的心绪。
顾续年没再追问下去,却听他继续道:“35年前,也是我未出生时,我父亲去外地……后来,他的精神出了问题,已经到了无法自理的地步。”
“他怕拖累我母亲,整天几乎都不进食。”
顾续年望进华淮洲暗色的瞳孔里,抬手指向脚边的草丛:“你看,有只猫在吃东西。”
他顿住,缓慢地看向她。许久,他才道:“你是在为帮助患者做准备吗?”
或许是晚餐吃得比平常多了些,顾续年有些噎住。她略有尴尬地蹲下身体,抬手召唤身前的小猫。
出乎意料的,它似乎很喜欢她,绕着她的手来回撒娇。
华淮洲也蹲下来,小猫看了他一眼,躲到顾续年的身侧。
“是因为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吗。”顾续年圈起它的尾巴,看他道,“还是你生人勿近的气息比较浓?”
“续年。”他叫她。
她最后摸了下小猫的后背,抬起眸子。
周围静谧如水,华淮洲盯着她的瞳仁:“下个月的一号,你还来医院么?”
顾续年:“我现在很好。上次配的药,我也都停了。”
“我不加班的时候,你就来我家做客。”
她有些犹豫。周一三五零点前要去给金悯天看病,周二四六零点前要去给囡囡看病。没什么特殊情况时,她要尽量到校上课。
华淮洲说:“陪我母亲聊聊天,好吗?”
顾续年思忖了片刻:“我有时间就会来。”
……
夜晚八点钟,顾续年和兰姨与华淮洲告完别后,动身前往酒店。
到了卧房里,她洗漱后点开亮屏的手机。
是叙白发来的信息:“休息了吗?”
顾续年擦着湿透的头发回复:“还没。”
“明天记得准时去学校。”
顾续年:“为什么?”明后两天她还想去做些其他事,准备过两天再回校。
叙白:“因为,明天是我去嘉树任教的第一天。”
她蜷起手指。他不说,她倒是早就忘了这件事。不过,他去教课,跟她有什么关系?
想着,顾续年放下手中的干毛巾,点了几下键盘:“我没空。”
她的信息刚发出去,屏幕弹起视频通话的界面。她没有犹豫地挂断。
只是下一秒,视频通话的界面又迅速跳出来,紧跟着叙白的信息:“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顾续年坐上床尾,划开接听键。
“你说。”
叙白刚想开口,看到屏幕前的女孩,一时噤了声,有些发怔地看着她。
直到她再次出声,他才回过神来,但还没恢复语言功能:“我……要说什么?”
顾续年微蹙起眉:“那等你想起来之后,再和我说。”
“先别挂!”叙白坐在画架前,将手机放在手边的支架上,“你那边灯的亮光不错,我正好借点。”
“友情提醒。”她把手机丢在床上,摄像头瞬间耀进灯具的白光,“我最多还有半小时就要休息了。”
叙白眯起眼睛,侧过头说:“刚好,我们一样。明天要早起,今晚需要早睡。”
半晌,他都没有听到屏幕那头的声音,叙白心不在焉地放下画笔,拿起手机。
“续年?”他唤道,将近十分钟没说话,她该不会睡着了吧?
正这样胡思着,屏幕上的亮光浅了一些,下一瞬,眼前出现顾续年的脸。
见她的头发干透,叙白眨了眨眼,原来是去擦头发了。
顾续年神情淡淡:“没事的话,我挂了。”
叙白:“你……好吧。等明天见了面,再和你说那件事。”
他趁着她挂断视频通话前,说了句“晚安”。
顾续年拉紧窗帘,上床关了灯。
第二天清晨,她开往知弦山庄。路途中,她接到了楚时的电话。
“楚少。”
电话那头忍俊不禁道:“这么有闲情逸致,还打趣我呢。续年,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