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续年朝他点头示意：“你好。”
少年却是没有半分表示，她也不在意，径直走到餐椅前坐下。
“别介意，悯天父母老来得子，他从小被宠坏了，就这副样子。”金倚感叹着，“他几岁时，父母便双双亡故了，也一直是个病秧子。”
他接着说：“这次我请你来，不仅仅是因为分公司的事。”
“我听说，你接手了万弈外甥女的进食症？”
顾续年毫不意外这件事传到了金倚的耳里：“根治她的病不难，只是需要时间。”说到这里，她已经大概知道了他找她的目的。
金倚有些惊讶：“那可是全球唯一的一例病症。”
顿了会，他露出笑容问她：“既然你有预测师的名号，那不妨猜猜，我今天邀你来，是为了什么？”
顾续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少年，又将目光转向金倚：“我收下了湘城的分公司，要是直接拒绝你，倒是显得我没有人情味。”
闻言，金倚点着头笑了几声，浑浊的眼珠直视她：“我活了八十多年，说起令我佩服的人，屈指可数。顾续年，你算一个。”
他拿起茶盏喝了口茶水，缓慢地卸下了位高者的面具，微闭起眼睛，靠上椅背。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能再活五年，就属于是奇迹了。”他握着拐杖，“我的妻子早逝，几十年来我也没再娶，自然没有子嗣。”
“还在世的，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小辈，就只有悯天一个。我想，等再过几年，我会把金有制药全权交给他掌管。”
顾续年听着，看向了金悯天。
他偏过头去，像是不愿和她对视。
“只是悯天的体质弱，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金倚睁开眼，坐起身体，“顾续年，听闻你医术了得，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为他治病吗？”
顾续年敛起神情。他句句恳切，跟他接触了几次，唯独此刻才能看清他的年龄和沧桑感。
“我可以一试。”她说，“但不能保证根治他的病症。”
听到她的回答，金倚双眼亮起：“如果你能彻底治好他，金有制药的股份，我分你20%。”
等到顾续年点头答应，他忽然心情大好，叫来服务员把所有的招牌菜色都上了一遍。
吃完午餐，金倚说出去散个步，让顾续年留在包间询问金悯天的情况。
包间门被关上，室内瞬间沉静下来。
从顾续年进来到现在，金悯天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这让她产生了一些怀疑。
她走向沙发，坐到他的旁边。
“你……嗓子能发出声音吗？”
金悯天面色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是哑巴。”
顾续年放了点心，会说话就好，不然给他治病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她道：“周一三五的零点之前，我会去你家。你有空吗，同意吗？”
金悯天“嗯”了声。
顾续年拍了下掌心，示意他把手臂平放：“我先给你诊个脉。”
他瞟了她的手一眼，拒绝地侧过身体。
顾续年掰正了金悯天的身体，直视他倔强的眼眸：“你爱治不治。但是，你不能死在金倚前面，懂吗。”
“当然，你要是压根没把他当至亲的话，你随意。”说着，她起身走向包间门。
“等一下。”
顾续年收回搭在门把上的左手，后退了半步，定身看他。
金悯天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浅红，他握了握拳头：“我治。”
她勾起笑：“把背挺直。手臂放松。”
数分钟后，顾续年放下他的手腕，看向他的脸。
金悯天移开眸光：“别看我。我讨厌有人看我。”
“你是不是十几年没怎么见过阳光？”
他冷道：“嗯，我从小体弱，学习有家教。”
顾续年：“张嘴。”
金悯天一惊，而后怔住：“……干什么？”
“没听过这四个字吗，望闻问切。”她将餐椅对着窗户的方向，拍了下椅背，“你坐到亮一点的地方来。”
“……”
顾续年最后翻看了下他的双眼，喝了口茶说：“还不是无药可救。”
她很快恢复了平静的神情，拎起包走往包间门：“你在这里等着金倚，我先走了。”
出了盛夏酒店，顾续年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她眺望向远方连绵的山脉，抽出纸巾擦去手心的冷汗。
金悯天能够存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顾续年丢掉湿了的纸巾，仍能感受到一股死气在她手上蔓延。
她缓了下神，打开手机，找到华淮洲的聊天框，发了条信息过去。
“华医生，今晚下班之后有空吗？”
她很快就收到了华淮洲的回复：“今天不加班。有事吗？”
顾续年：“有些专业知识需要向你请教。那么，傍晚六点在医院对面的饭店碰面？”
华淮洲：“今晚我下厨，你要来我家坐坐吗？”
顾续年想到他的母亲一直想见她，便答应下来：“好，那我稍微早点到。”
……
傍晚五点半，顾续年便到了华淮洲所住的小区。
她乘坐电梯抵达九楼，敲响了大门。
迎面的是华淮洲的母亲，她笑着将顾续年请进去：“续年，快来快来！淮洲和我说了，你今晚要来！”
顾续年扬笑：“阿姨好。”
“别换鞋子了，直接进来吧。”华淮洲的母亲乐呵呵地朝她自我介绍着，“续年，别叫我阿姨，听着太生疏了。你叫我兰姨就好。”
兰姨倒了杯热饮递给她：“来，先喝点热的暖暖身体。淮洲在烧菜呢，我们等他一会。”
顾续年握着杯壁，朝她笑笑。
“续年，我一直想见你，就是没机会。”兰姨坐上沙发，感慨地说，“我们家的相册里还有你的照片呢，还有你和淮洲的合照，我都保存着。”
“你们站在树荫底下，是院长给你们拍的照。一晃眼，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她停了话，看着顾续年说，“你和淮洲，也认识十几年了。”
顾续年道：“他是个很负责任的主治医生。”
兰姨闪了下眸光：“淮洲从医，是因为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