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边我们也看过了啊，确实是有一两个村落，但是我们不是去里面问过了……”
顾朗星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时泽粗暴地打断了。
“还有一个更偏僻的地方我们没有找过！一定要记得把医生带上！”
顾时泽握住方向盘的手有些发麻，他以最大的时速在穿过一条条人烟稀少的公路，坐在副驾驶上的阿泽时不时地看着前方，又看向顾时泽。
“汪汪~”阿泽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它有些激动地扯了扯安全带。
越往深处，那道路就越难走。
虽然上辈子这条道只走过两次，去的时候一次，走的时候一次，但顾时泽记得无比清楚。
他无数次躲在衣柜里都会懊悔地想：要是早一点发现就好了，要是早一点就发现就好了……或许楚樾就可以不用死，是他害死楚樾的。
再好的车碰到这种堆满了石块和水坑的路都会颠簸，等到了实在是不能前进的地方，顾时泽停下了车，把带出来的衣服装进袋子里。
他又给顾朗星发了一个定位，拎起袋子抱起阿泽就往村落里跑。
*
上辈子的顾时泽在网上和沿河的地区发布了很多寻人启事的帖子，他希望能够借助大众的力量获得一些线索。
线索并没有得到多少，反而是激起了千层浪，各种扒帖和阴谋论接踵而来。
带着“楚樾”“失踪”“包养”“谋杀”等字眼的词条每天都占据热搜前几的位置，到后面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一些上升到了对楚樾的人身攻击。
实际中的搜救一筹莫展，网站上也大都是负面评论，更别提在他在寻人启事上留下的电话号码每天是怎样的状态百出。
救援已经陷入了死胡同，转眼五月份就到了，整整两个月，除了体力上的消耗，当时顾时泽的精神也快要崩溃了。
他抱着阿泽站在楚樾跌落的悬崖处边缘，被赶来的顾朗星拉了回来。
顾朗星是他姑姑的孩子，比顾时泽小五岁，按理来说他应该喊顾时泽表哥。
但是顾朗星从小就爱黏着顾时泽，一来二去地“表哥”直接升级为“哥哥”。
他以为顾时泽要做傻事，都快要大学毕业的顾朗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哥，你要走就带我一起走吧，反正我也要下去给嫂子赔罪……”
顾时泽被这哭声闹得心烦，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来电。
“喂，你好！”对面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请问你是在找楚樾小甜派的人吗？”
小甜派？那应该是楚樾的粉丝，顾时泽有些激动。
但他还是尽量克制住语气，“是的，您是有关于楚樾的信息吗？”
毕竟之前就有号称粉丝的人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在国外见到了楚樾。
“哦，是这样的，我是楚樾的粉丝，上个星期从一个村子里来的表弟来我们家里暂住上学。
他看到了我的电脑屏幕，就说他见过这个人。
然后我就问他在哪里见过，他说路过村上的一户人家院子门口看见的。”
女孩子越说越激动，顾时泽的拿着手机的手一直在颤抖。
“我再三和我表弟确认了，他说应该就是这个人。但是那边没什么信号，总之就是非常偏，思考了一下我还是决定打这个电话。”
“谢谢，麻烦你把地址发到这个号码上。”
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的顾朗星已经很激动地跳了起来，“快快快！我们去找嫂子！”
电话那头的女孩子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嫂子？”
顾时泽语气有些颤抖：“是的，楚樾是我的夫人。”
然后在对面的惊呼声中挂掉了电话。
尽管有了地址，但是找到楚樾的时候还是费了一些力气。
他是白天到的，开门的是个老妇人，听明他的来意后就把他领到了院里面旁边的那间房子里。
躺在木板上的瘦弱得不成样子的人背对着他，衣服穿在身上就像是挂着的一样，脖颈处的腺体像溃烂得不成样子。
心脏像是被粗糙的石头狠狠擦过，顾时泽呆呆地立着，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是觉得好疼。
很小的一间房，短短几步平路，顾时泽走过去甚至还摔了一跤。
阳光透过瓦片房顶的缝隙，昏暗的室内可见直直的光线里有细小的微尘，移到床上，聚成一粒一粒圆圆的亮点。
顾时泽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床上的人的肩膀，“樾樾，我来接你了。”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后，顾时泽小心地把人翻了过来。
本来一张很俊俏的脸却布满了结了疤的伤痕，眼睛已经阖上，薄薄眼皮上多了一道细长的小伤口。
亮点检阅一般扫过楚樾的脸，从眉毛、鼻梁、嘴唇，到下巴，最终慢慢黯淡下来。
上天好像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以为自己找到楚樾就有希望了，但他还是没有了赎罪的机会。
*
日光被暮色一点点缠食干净，原本半边天的落日余晖泛起幽幽的深蓝。
后面的事顾时泽已经不敢回想。
怀里的阿泽特别乖巧地依偎在顾时泽的怀里，村庄的道路特别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就特别容易踩进泥坑里。
村落的体感温度像是比外面晚了两个月，而且水汽特别的重。
顾时泽只穿着一件浅色薄款羊毛衫，丝丝凉意找着机会就往身体里钻。
顾时泽按照记忆在村落尽头的一户人家门口停下来，门口散发着幽幽的光。
可能是感应到了什么，怀里的阿泽“汪汪”地叫了起来，然后从顾时泽的怀里跳了下去，直接奔去大院门口，伸起前腿就往前推。
顾时泽也连忙跟了过去，他敲了敲门，声音非常的激动颤抖，能够感受到胸腔里心脏的剧烈跳动，“有人在吗？”
顾时泽越想越害怕，他一下又一下地敲着门，情绪越来越焦躁。
天空中的黑云也好像格外的低，刮起一阵阵寒风。
“汪汪~”阿泽也一声一声地叫着，且一声比一声大。
就在顾时泽抬脚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闪电瞬间在夜空中交织成网，最亮的那道伴随着剧烈的轰隆声响“唰”地一下照亮了开门人苍白的脸——
是楚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