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寝室里的人都各自忙活起来时，突然，窗户外一道身影闪过，“砰”一声，宋小煦听的清清楚楚，跟那天王玉婷跳楼的声响一模一样。正在她转头要走向窗台时，“站住！回去！”杨锋用命令的口气说着，“怎么回事？”她心里问道，“王玉婷是自杀的，所以每天她都会在她跳楼的那个时间点，那个位置，再跳一次。这是作为不珍惜生命的惩罚，之前你在教学楼上课，所以没听到过。”宋小煦石化了，她需要装做没看到，但是到底要装多久？只要她在寝室，她就会听到并且看到同学再次自杀。她怎么忍受地了看着或者听着一个同学反复跳楼？

    想及此处，她便感到有些窒息，然而更加窒息的来了，王玉婷从楼下飘上来了，从窗外穿过进来，她的手腿看上去有点僵硬，走路的样子好像四肢不协调，整个身体随着一步一步走来而东倒西歪，眼神也有些涣散，脖子歪着，鼻子发出呼哧呼哧声，喉咙里呼噜呼噜地，又似乎是有水声。尽管如此，她还是到了宋小煦眼前，坐在了宋小煦的凳子上。宋小煦只能继续装作没看到。“对了，你们今天有谁要去图书馆嘛？”宋小煦突然问道，“我去。”然后俩人收拾起要带去的材料，一起离开了寝室。

    当她走出寝室大门时，她才发现王玉婷没有跟出来，“她没跟着我了！”她在心里欣喜地想着。“她只是出不来而已，她的活动范围只有寝室楼道到天台的楼梯，再从天台到楼下地上的这一段，还有，她能进天台到楼下这段她跳楼时身体经过的这些对应的寝室。”杨锋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宋小煦问道，

    “是惩罚。自杀的人都只有自杀前的一小段范围内能活动。”杨锋说道。

    “你为什么不在楼上跟我说这些事。”宋小煦问道，

    “我不能说，也不能出来，也许我出来她就会发现我，同时发现你能看到我，既然能看到我，自然也能够看到她”杨锋解释道。

    “没有人能够看见她，作为自杀者，其他的灵魂也几乎不会跟她交流，她的声音她的身影，没人能看到，相当于她被关在一个单间里，别人看不见她，听不见她，她会孤寂，孤寂也是对她的一种惩罚，如果她知道你能够看见她，那肯定会缠着你，然后想跟你讲话打交道。毕竟谁能忍受长期的孤独？”

    其实如果她知道宋小煦能看见她，那缠着她好像也没什么错。有谁能在一间禁闭室里，日复一日地上演痛苦，还要忍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折磨，但凡看到一个人，那都像看到救命稻草。

    当初杨锋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跟着她么？

    “所以为什么你能看见她？”宋小煦问着，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杨锋皱着眉想着，但是好像也想不明白，于是又说道：“她现在只要往寝室楼梯往下走，走出来就是阳台，要么在坠地的地方，唯一的乐趣就是到别人的寝室旁看别人的生活了，也没别的地方去，反正怎么走她都走不出这个区域了。”杨锋说着。

    “嗯，这个惩罚有点残忍。”宋小煦沉思着，“她会伤害我吗？”

    “她应该没有这个能力。”杨锋快速否定了她。

    “哎，看不看得见有什么区别么，她都要跟着我。”宋小煦哀嚎道，

    “她跟着你大概是为了确定你是不是能看见，等你捱过这一阵，她认为你无法看到她，起码不会一直缠着你了吧。”

    “好吧，我还是继续装作没看见吧。”宋小煦无奈道。

    每天，王玉婷都会出现在宋小煦身边，跟着宋小煦，她一来，宋小煦身边的空气就会冷好几个度。

    为了弄清楚王玉婷的活动范围，宋小煦特地去班级每个女生寝室走了一遭，那王玉婷能走楼道，但是只能走从自己寝室出来到上天台的楼梯，走廊分别有两个楼梯，楼梯的另一边分别都有两个水房，皆是在走廊尽头，王玉婷连水房都过不去，至于楼梯，只有她跳楼的那一侧，且只能上不能下，甚至连自己的寝室也是只能到门口，寝室内也无法进去。

    宋小煦觉得庆幸了一些，接下来宋小煦为了不跟她单独相处，寝室里的人要干嘛，她便跟着干嘛，张乐乐去打热水，她便留着热水瓶跟张乐乐一起去打，唐光昕给寝室其他成员带饭，她就跟着下去带饭，就连富明这个基督徒去团契分享，她也跟着去了，说是要跟团契的兄弟姊妹一起分享。

    不仅如此，她为了不跟王玉婷碰面，还开始去楼道水房去上厕所，刷牙洗脸，反正王玉婷进不了水房。为了不引起王玉婷的怀疑，她鼓吹寝室所有人都去水房洗漱，去水房方便。为此她还想了个理由，说是去水房用的水都是整个楼道的女生均摊的，这样一来，就能为寝室省下不少钱，期末的时候能退回来不少钱。寝室里都是普通家境的学生，每天为了省钱算了又算，扣扣嗖嗖的，早已抠到头发丝里，如此一听，纷纷觉得有道理，便都纷纷去水房洗漱方便，这么一闹，就连上厕所，大家都要去水房上。

    王玉婷很是幽怨地看着这一切，但是却毫无办法。每天只能在她寝室坐着等她回来。

    “我来一个！”“我也要！我也要！”一群学生在校内一个小摊位上争着买东西。她们手里拿着根红绳，绳子上挂着一个什么动物的牙齿。

    “这是什么？”宋小煦挤进人群问道，“是狗牙手链，还有玛瑙手链，玛瑙上还有佛像，可保平安，可辟邪！”摊主在说到辟邪时特地加重了这两个字的咬字，摊主也只是个学生，大概是大一届的学长。显然，这个手链是冲着王玉婷自杀这件事去的，她这一跳，学校里的学生们已经是人心惶惶，都是一群很少面对生死的人，遇到这些，都抢着买，不管有没有效果，总归是买下来戴着，心里觉得安定一些。

    “太好了！”宋小煦心想，“我正需要一个！”说着她便买了条手链，一串印着佛像的玛瑙手串，一串是狗牙手链。这一买就花去了大概八十几元，贵是贵，但是大家现在都怕。“戴上这个，就再也不需要害怕了，那王玉婷肯定离我离得远远的。”一起的富明也买了几串。那学长自然是收钱收到手软。

    这晚宋小煦戴着狗牙手链在位置上坐着，王玉婷进来了，径直向宋小煦走去，接近她，将手搭在宋小煦肩上，叫了句“宋···。”“小煦”两个字还没出口，便被弹飞了出去。待她坐在地上仔细端详，才看见寝室里人手一根狗牙手链。她坐在地上直直落下泪来，默默站起身，一转身又从窗台跳了下去。接下来几天，王玉婷都只是在天台上坐着，拖着双腿在外面晃悠着，宋小煦大老远就能看到那一抹红，心下欢喜终于摆脱了这只鬼。只是寝室女生们戴了几天，这股子害怕劲过去了，便又嫌弃狗牙吓人，便扔了，有的收起来放抽屉了，宋小煦因为不想玉婷靠近自己便一直戴着，那王玉婷进来，也只是远远地站着看她，满眼的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