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古斯看着那一望无际灰暗的天空,夕阳已经被挤占了位置,仅有的少数光线穿过云层和大气,将下落的“雨”照亮。
它们闪闪发光,从远处看像是光片在摇动,而他却从这绚丽的表象中感受到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结论。
“雨”是固态的,它不是雨,雨不可能被光线反射的如此明亮。
他联想到窗外的渐冻情形和温度计迅速下滑的指数,如同当头一棒带来的的恍然大悟。
这一刻伊古斯敲定了他心中的结论:灾难。在夏天发生的灾难,所有人正在经历着的灾难。
看着天边黑暗与他的距离逐渐缩短,他下意识的计算了时间,大约十五分钟。
下一刻他用手扶住门框,借势侧身抬脚用力一踹,门的上半张开了一些,底部却仍然不动。
伊古斯退开几步活动了一下肩膀,下一刻他脚下用力冲向铁门。
铁门摩擦地面的刺耳响动在厂房里传递,伊古斯一下又一下的撞着,直到他全身传来无尽的酸痛感才停了下来。
伊古斯用手拍了拍大衣上的铁锈和灰尘,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眼前的铁门弯折出足以让他通过的幅度。
当他爬过铁门,伴随着吱呀的金属声落在地面上时,寒风使他感到颤抖。
他意识到外面的温度不止零下十度,如果在外面停留太久,他会变成一座冰雕。
在寒风瑟瑟的刺激下,伊古斯呆了几秒便作出了决定:跑向宿舍楼。
伊古斯脚上越过崎岖不平的路面,在经历了两分钟的颠簸后握住了一楼大门的把手,手上传来金属极致的冰冷,像是要把它粘在手上一般。
他拉开门冲了进去,伊古斯靠在门板上喘息,盯着冻的通红的双手,感受着脸部回温,麻木的肢体逐渐恢复了知觉。
伊古斯盯着不远处墙上的挂钟,十五分钟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他收回视线望着眼前走廊的十几处房间,一丝犹豫后冲进了左边的第一间。
床上散落着一些衣服,凳子上搭着一个深蓝色的登山包,储物柜微微掩着,他提起了登山包,转头拉开了柜门。
里面摆着七八个看不清标签的马口铁罐头,他把这些一股脑倒进包里,然后径直走向下一个房间。遇到紧闭的他就踹上两脚,门若打开他就进去,打不开便走向下一处。
他心里估算着时间,手上的动作也不禁加快。
重复着打开一个个形态各异的柜子,他的身上也多了几件羽绒服和毛衣,它们挂在身上随着伊古斯摆动,轻盈的背包逐渐变得沉重,里面罐头之间碰撞发出叮当的声音,软塑包装的食品则被挤到一边。
伊古斯戴上一块腕表,走出最后一扇没上锁的门。他低头看了一眼,还有三分钟,接着一路小跑回到了门口。
地平线被无边无际的浑黑覆盖,太阳在发出最后的辉光后隐于黑暗,外面看起来更黑了。
伊古斯沿着先前的路狂奔,风力比起刚才变化很大,吹得他不时失去平衡差点摔倒。他后背的衣服此时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在绕过最后一处障碍后回到了厂房门口。
弯成直角的铁门就在眼前,这时他看向西边的天空,焦急的卸下背上的包。
顾不得里面的罐头手上用力把包扔了进去,然后他把夹在腰间的被子顺进门边,顺带着把手上的防水袋丢向门里。
冰粒砸在地面上沙沙冲刷的声音逐渐逼近,他手忙脚乱的爬上门板钻了进去。
伊古斯趴在门下的棉被上,手脚并用的扶起身体,接着他用被子包住背包和防水袋,把它们抱到了车间的深处,然后开始四处张望。
他要寻找能堵住铁门缺口的东西,找了几圈后伊古斯最终把目光定在堆着工具的铁皮衣柜,在挪走了所有工具后他把它推向了门口。
二十分钟后,他朝衣柜踹下了最后一脚,此时衣柜紧紧贴在缺口,不时从缝隙中穿过一股微风。
他找了几块苫布堵住所有能看到的缝隙,外面如铁石击打瓷砖般的声响便小了不少,他摸了摸衣服,发现衣角和裤腿沾上了几颗冰粒。
伊古斯伸手触碰,冰粒在感受到温度的变化后改变了目标,来到了他的手上。
冰粒在缓慢的融化中逐渐变小,同时手掌的温度急剧下滑,麻木冰冷占据了神经。
这时的天已经变得昏黑,伊古斯不知道外面什么状况,但城区里的枪响和爆炸,还有寒风中传来的短暂哀嚎告诉他,还有人活着。
他先是捏了捏沾着水滴的手指,然后轻轻甩掉指头上的水珠,观察着手指的变化。
手指上缓慢的结上一层薄如纸的冰,稍一用力冰便落下来,他看着并未破碎的薄冰。两声脆响过后,随着他把脚抬起,鞋底上多了一层细密的冰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