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莫青洧一身黑衣已经被血浸透，偶有血珠滴落，饶是狠辣如半截李眼中也不禁浮现出一抹赞叹。
他朝着莫青洧一拱手，话里难得带了些心服口服的敬佩:“莫小姐果然是好身手。”
莫青洧也规规矩矩地拱手回礼，只是配上她此时这副可怕的模样难免让人觉得惊悚。
“陈皮也没来吗？”
莫青洧冷不丁开口，计划里半截李是负责拖住陈皮的，如今看来人似乎都没来，而这属实不符合陈皮的行事作风。
半截李也是个聪明的，略微思索便知道了原因。
而如今看莫青洧顺眼，也不介意和她解释解释。
“他这两天刚上位，手底下没能用的人，日本人都没借兵给陆建勋就更别说是他了。虽然他确实脑子不正常但也不蠢，孤身前来，送命而已，自然不会趟这趟浑水。”
莫青洧反应了一会儿，才了然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早还要去接我弟弟。”
半截李爽快地答应，转动轮椅便带着一众伙计们转身走了。
今夜见了如此一扬大戏，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而莫青洧则是先回家沐浴梳洗，换了一身锦白色的衣服，躺到摇椅上闭眼晃悠到天色微亮才起身去接了瞎子回来。
带着他回来的路上，长沙城已经醒了大半，很多人站在离公馆远远的地方低声讨论着。
连有要事在身不能停下来的路人也时不时回头去张望那个方向，他们的神态中都带着害怕，又难掩点点见证了大事发生的兴奋。
“要我说啊……”老柳树下的婆子媳妇们趁着中午闲时又唠起了嗑:“这新上任的陆长官还是不行。”
说话的大娘摇着头，一脸的鄙夷:“大家心里都门清了，是那个佛爷身边的小丫头干的。他不仅打不过人家，甚至现在都没个动静说要报复啥的，哎，这要放在张大佛爷身上，绝对不可能的事儿！”
“可不是嘛。”有人接了话茬:“他这样的，要么是没本事，要么就是心里有鬼，肯定做了丧良心的事情，不敢追究！”
见大家都点头一脸认同，一个小媳妇面带忧虑地犹豫着开口了。
“但是，这莫小姐这么猖狂，也没个人能治治她的，以后要是再干这种事……”
“不会不会。”刚开始说话的大娘摆摆手，一脸肯定:“我给你讲，这莫小姐可是个好人，帮过我们不少人呢，我家掌柜的病就是她给钱帮忙治好的，不是陈皮那种阴晴不定随便动手的疯子。”
“所以我觉得这陆长官肯定也没干好事，前些天他说张大佛爷独吞宝藏所以把人挤下去了，现在也没见他要带我们去找宝藏啊，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下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认同了她的话，而这样的讨论同时也发生在长沙城的各个角落。
得益于莫青洧平日里的慷慨良善，以及她懵懵懂懂的形象实在是深入人心，最初的惶恐过后，人们纷纷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而这些猜测绝大部分都认为是陆建勋把人给惹毛了，莫青洧是个有本事的自然不会受他的鸟气，直接就杀上门去了。
这样的流言发酵下，陆建勋原本高涨的声望慢慢降了下来，毕竟比起他嘴里说的虚无缥缈的宝藏，长沙城里的很多人可都是实实在在地接受过莫青洧的帮扶的。
莫青洧不知道他们的这些考量，她兀自走在去红府的路上，只是有些讶异路上的行人虽然都有意识地离她一段距离却没有过分的害怕和排斥。
甚至有一部分，看着她的目光中还带了几分怜惜或者敬佩。
敬佩也就算了，莫青洧只是疑惑，怜惜啥，怜惜她砍人砍的手痛吗？
莫青洧想不通，她一向琢磨不清这些人的想法，也向来不会勉强自己，索性不想，面色如常地快步去了红府。
嗯……虽然现在是应该叫陈府不错，但她不认，便没有改口的道理。
红府的下人大都还没变，门口的伙计见到她，面上无奈，却也只能选择拦住她。
伙计压低声音道:“抱歉，莫小姐，现在这个形势，实在是不方便直接放你进去。”
莫青洧表示理解，对着他微微颔首:“那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来了，有要事要见陈皮。”
在院子里活动筋骨练武的陈皮听到门房通报的消息，手一顿，停了下来。
他拿起旁边架子上放着的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冷笑一声，眉眼阴鸷。
“怎么，又来我这儿灭门来了？”
伙计低着头不敢出声说话，生怕一句说不对又惹了这脑子有病的主。
陈皮倒也不指望从他这里知道答案，他扭头朝着正厅走去。
“行了，把她放进来吧，我倒要看看，我们之间有什么要事可聊的。”
而等到莫青洧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陈皮阴沉着一张脸，姿态狂放地坐在主位上，目光不善地盯着她瞧。
只是他这冷眼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没起到半点震慑的作用。实际上莫青洧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移开目光仔仔细细地观察起周围来，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地方一样。
良久，她才回过头直视着陈皮的眼睛，诚恳道:“以前二爷在这里坐着的时候，这地方看起来还没有那么难看，我一进来，还以为我来错地方了呢。”
陈皮一愣，反应过来后被她气的捏紧了椅子的扶手，目光更加冷沉:“你说什么？！”
说实话，莫青洧就是故意拐着弯儿骂他的，骂他的词还是刚才专门费劲巴拉想出来的。
毕竟这人身为二月红的徒弟，勾结日本人，关押师傅，背叛九门。桩桩件件，若非这是二爷的家事，莫青洧简直想直接把他刀了算了。
她故意挑衅，又道:“听不懂吗？我说你个背信弃义的家伙在这里简直脏了二爷的府邸！”
“你想死吗？”
陈皮目光凶狠，仿若一只恶狗马上就要扑上来撕咬眼前人的喉管。
“来呀。”莫青洧唇角微勾:“我努力保下来的人被你们算计的伤亡惨重，我这口恶气，昨天晚上可还没出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