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奈夏便坐在全封的马车中,穿着那日那件单薄且全是破口的衣裳,往城边去了。
她要躺在未名河边,佯装出一副溺水身亡的样子。
然后便会有由暗卫佯装的渔民,将她救起。
而她要做的,便是让众人了解事情的真相,然后她会遇上坐轿上朝的督察御史章晋,她必须拦下章晋,然后说服章晋,和章晋一同入朝。
今日天气不好,路上的百姓不多, 个个步履匆匆。
暗卫将她放在一处无人的河边,她小心翼翼的往河中心挪了几步,然后躺倒,顺水而漂。
许是今日下雨的缘故,河中水比那日,湍急了许多。
没一会,她便感觉河中多了许多石块样的玩意,这就是裴杰说的石摊,她就要在这搁浅,章晋的轿子就会经过这里,然后拐弯走登封路。
她漂到岸边,将上半身露出。
河水很冷,没多一会,她便冷的直哆嗦,又过了会,她挪出水面的上半身便被冷风吹的,没了知觉。
怎么还不来?
奈夏等的焦急,裴杰的暗卫再不来,她就要成冰块了。
终于,一艘乌蓬小船从远处晃荡晃荡的驶来。
“当家的,河边好像有个人,是个姑娘!”
很好,不愧是裴杰的人,她都快冻僵了,他们竟然还在做全套戏。
不过船上人的呼声,也引来了不少百姓。
两个装扮成渔民的暗卫从船上下来,快步走到她身边,又是一阵惊呼。
暗卫1:“好像还活着!”
暗卫2:“有出气,没进气,跟死也差不多了。”
暗卫1:“救不救?”
暗卫2:“你傻啊,万一讹上你怎么办,不救!还是卖鱼要紧,去晚了鱼该死了。”
此时,岸上围观的百姓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纷纷指责,“鱼重要,还是人重要,救人要紧。”
“要救你们救,老子才不救。”暗卫2道。
“你救上来么,我们给你作证,证明不是你们害她,而是救的她。”
“不救!老子的鱼要死了。”暗卫2继续说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死不救,天打雷劈。”
“不卖鱼,老子就木钱,木有钱还不如让老天爷下到雷劈死我。”暗卫2又道。
奈夏就快要坚持不住时,人群外突然一阵躁动,奈夏偷睁开一只眼看去,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护送着一个头戴华翎身着官服的年轻人过来,这位应该就是章晋了。
宫宴上,章晋是见过奈夏的,因此一眼便认出了她。
“岂有此理,有人溺水,你们为何不救!”
“老子的鱼都快死喽,老子要去卖鱼。”暗卫2扛着鱼筐,便要离开河滩。
这段河滩地理环境复杂,除了有经验的渔民外,寻常百姓从小就被家中人告知不许来这玩耍,因此久而久之,住在这附近的百姓都对这里有了敬畏之心,章晋也如此。
“你……”
裴杰说过,章晋是年轻一代里,三观极正的一位言官,因此章晋清楚的知道奈夏要是死了,对大梁意味着什么。
奈夏不能死。
“你那筐鱼,我买了。”章晋一挥袖子,从腰间掏出个钱袋子。
暗卫2嘿嘿一乐,“你早说么。”
然后朝后使了个眼色,小小的乌篷船里,竟又抬出两筐鱼。
章晋嘴抽了抽,这都是活鱼啊,不便宜。
“等一哈,我拿个秤,量一下重量。”暗卫2做势要去船上拿秤。
“不必了,就按一百斤一筐算好了,总共多少钱。”章晋看着水中的奈夏,心急如焚。
“就算十两银子吧。”暗卫2道。
章晋从钱袋中拿出张五十两的银票扔给他,“五十两不用找了,赶紧救人。”
暗卫2嘿嘿一乐,“不要急么。”
紧接着,又从船里搬出四筐鱼。
章晋:……“还有么?”
“这哈没有了。”
章晋又掏出五十两扔给他,“现在可以救人了么?”
“可以可以喽。”两个暗卫合力将奈夏从河滩上搬上来,平放在路边。
“快去请大夫!”章晋连忙吩咐身边的小厮,小厮应声去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大夫便背着药箱,急匆匆的跑来。
先是一阵号脉,又是一阵扒眼皮,最后又掏出几根银针,对着她狠狠扎了下去。
“诶呦!”
她没忍住,疼的哼了出来。
见装不下去了,只好起身,装作茫然的样子四下看了看,然后将目光锁定在章晋身上,“章大人?!”
“章大人,我是奈夏,贺兰奈夏。”奈夏拉着他,眼眶含泪,将毕生所有演技都用上了。
“奈夏公主,你这是怎么了,慢慢说。”
章大人很有眼色的将自己的朝服解下来,披在她身上,不小心触碰到她手指后立即弹开,好冰。
“大人,求求您,带我去见皇上,黎渊要杀我。”奈夏将袖子撸起来,露出鞭打的疤痕,“他非要我承认是这不是第一次来中原,与裴大人老早相识,是受裴大人的指使才入王府的。”
“你说的是裴杰,裴大人么?”章晋眼睛瞪得溜圆。
“是,就是裴杰大人。”奈夏哭着又道,“大人,求求您,带我去见皇上,我要请求皇上,放我回贺兰。”
此时的人群,众人都在窃窃私语,眼神也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章晋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连忙将奈夏扶起来,“好,本官带你进宫面圣。”
他扶着奈夏进了自己的轿子,而自己却没上轿子,一身单衣,阔步走在轿旁,眉头紧锁,时不时吩咐轿夫走快些。
远处的太白楼上,裴杰看着奈夏成功坐进章晋的轿子,唇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