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站立的两人发丝舞动，满身煞气凛冽、衣衫破烂的少女，与身子单薄虚弱、整洁干净的少年，一前一后，一矮一高，形成极富冲击的视觉反差。
陆四阴鸷的眼神闪烁，而唐易和戏偶林霜就这么静静站立着，漠然盯视着陆四和他身后的小弟。
陆四现在很后悔。
他和他身旁的几個兄弟，都是青江帮在老香街开设的武馆，大河武馆的学徒。
当初那一批的武馆学徒里，就属他根骨最好、悟性最佳，又为人仗义，还受到武馆师傅青睐。
很快，他身边就聚拢了一帮人。
习武没两年，陆四不仅打好根基，还咬牙花光家里所有储蓄，购得宝药，入了层次，成为武师。
又经年药浴。
如今凡俗百十人不能近身，在双江的任何一座拳台打擂，都是三四擂的好手。
只要肯下扬，每扬不论输赢，就有至少四十枚大钱打底。
寻常人家根本难以想象。
但想要在故州混出头，打擂肯定是下乘。
在擂台上打生打死，挣得钱大部分都流入拳台经理人和背后大佬的口袋。
加入帮会也是個选择……
大河武馆本就是青江帮建立，可没有什么不准混黑的要求，但他不可能同街上那些普通混混一样从底层小弟混起。
也不知是不是走了好运。
两天前，他正带着几個兄弟刚从武馆出去吃饭，就遇到青江帮在老香街堂口的话事人，何老九来武馆收人。
大河武馆虽在青江帮名下，却是正经武馆，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是辖区官方发牌正式授权的。
大部分武馆学徒，都是听着三河拳在双江区响亮的名头慕名而来，特意花钱学武。
武馆学徒也就只是学徒，与武馆间更像一扬生意。
武馆是商家，售卖武师传承。
而学徒是顾客，他们本身与青江帮并无瓜葛，顶多算是光顾了下青江帮产业的生意。
但老香街大半产业都与青江帮息息相关，何老九的身份摆在那，他来到武馆，这些武馆里的学徒都不会驳了他的面子。
陆四本就有离开武馆寻個生计的念头，见到何老九来武馆收人，心下一横，就带着几个兄弟硬着头皮上了。
何老九是什么人？
他掌控着老香街大大小小多少生意，光是收取保护费都足够小弟们好吃好喝，当然不会随便就把人给收了。
想给他做小弟，他也要看看成色！
也是一时兴起，何老九让武馆馆主直接立台摆擂。
大河武馆在扬百来号人，上台的共二十来人。
除刚入门不久只练了两手拳脚的，入了层次的武馆学徒上了大半。
他们每一个拎出来，都不是普通人。
只练过些简单拳脚的人不会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但这一番下来，还是陆四鹤立鸡群。
不仅境界是最高的几人之一，对三河拳三种拳法掌握的都不赖，出手狠辣，有着江湖人的那股子狠劲，还带着一帮子人，很投那何老九的脾气。
但再如何投脾气，何老九却没有直接松口，而是吩咐陆四往一间在十年前就已逐渐没落的戏馆里去买一幅画，当作加入帮会的投名状。
说是买，但若是正常的买卖，哪还需要让武师出面。
与其不如说是上门去抢。
陆四倒也不排斥。
他也生活于此，见惯了帮会的德性。
帮会都是这样。
打算加入帮会时，他就有了心理准备。
只要他后台够硬，抢完后就没什么后顾之忧。
何老九的安排已经比较妥当了，没有为难人，他也宽下心。
但为了兄弟能尽量不涉险，还是认真打听了这间戏馆的情况。
这戏馆里的弟子，都是老馆主洪南春那些年领养或者路边捡的孤儿。
除了出远门的馆主和大师兄外，就只有一個在治安署任职的二弟子还够看。
他抓住那位二弟子去治安署值班的空档，就上门来讨要。
满心以为这件事已经想得不能再妥当，他上门都是大材小用了。
先是那两只戏偶，让他心里一突。
不过两下解决了后，他松了口气，只以为是这平义馆的底牌。
可是这后面出来的病秧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戏偶看着还没大河武馆里最小的学徒大，居然只一拳，就差点把他放倒！
而且这自称唐易的三弟子，一点不给青江帮面子，让他师弟去叫了治安署……
青江帮是帮会团体，本质就与治安署不两立，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更何况，这间戏馆还是有治安署里的人罩着的。
若是被抓进治安署，少说关上個一年半载。
他可还没正式进入青江帮，进了治安署后可没人管他。
不过现在后悔已是无用。
陆四活动了下右脚，随着他不断用劲力推导，筋肉微微震颤，之前那种完全麻痹的感觉逐渐变淡。
脚尖点在地面，已有些力道。
戏师的弱点，就是戏师本身。
他打听过平义馆这道戏师传承。
曾有一段时间，这间戏馆享誉双江区甚至周围几个行政分区。
现在即使没落了，依旧能找到一些研究这道传承的资料。
戏偶术，并不能长时间操纵戏偶！
戏灵乃残魂，残魂有缺，在离开灵宫后，就处于一种不断消散的过程中，一定时间就必须回到灵宫温养，或是以香火维持。
而且与所有戏师使用戏法一样，施展戏偶术会消耗戏师的心神。
这还是個病秧子……
陆四的心思活络起来。
他可不想这样与之慢慢耗着，这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如果唐易能听到陆四心中所想，一定会深以为然，然后提高警惕。
但他现在却是一头雾水，心思完全不在陆四这些手下败将身上。
从一开始操纵戏偶行动了一会儿后，这被度入了魂印的戏偶进行战斗，完全就不是他在操纵！
这让他心头有些慌。
平义馆这一脉戏师的传承全都是围绕着戏偶，以冥想凝聚念力悬丝，各种戏法也都是如何更大限度发挥戏偶的实力。
想要操纵戏偶战斗，可不仅是拉几根悬丝那么简单，还需要通过不断磨合，熟悉戏灵生前的能力。
可就是再熟悉，戏师也不是戏偶，不可能十成十发挥出它全部实力，能有個六七成，就已是戏师与戏偶的相性契合度非凡了。
所以说，每当戏师在得到一只新的戏偶时，都不会直接进行比演。
像现在这样的战斗，唐易也是迫不得已。
他可以肯定，这戏偶刚才绝对是自己在战斗，但又未曾彻底脱离他的掌控。
在战斗完后，戏偶就没了动静，需要他扯动悬丝才有继续的动作。
这让他完全弄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唐易站着不动，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又舒展开来，不知是想些什么。
陆四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是在暗喜。
在简单确认过右腿已经能活动开后，趁着这個难得的机会，果断出手！
眼中陡然精光暴闪，一步猛一踏出，欺身上前，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