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下来两个男人,年长些的面带悲怆脚步踉跄,若不是被另一人扶住,恐怕连路都走不了。
“爹。”
魏清桉把人扶稳,宽慰几句,又冲另一人拱手,“刘兄。”
“如何?找到清林了吗?”
魏清桉摇头,脸上一派苦涩,“没,还没找到。”
魏父听得这话,险些就要晕过去,幸好想着稳妥,来时带了位大夫。往人中扎了一针,又掏出瓷瓶让魏父闻了一下,人才清醒过来。
没找到人,刘全才也塌了肩膀,喃喃道:“都怪我,若是我不与他提这事,他就不会专程要替我跑这一趟,是我不对。”
说话间,七尺男儿竟掩面低泣起来,魏父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怪你,要怪只怪他命里有这一遭。”
魏清桉也很是难过,大哥从来只操心铺子,头一回带队出门就遭遇横祸。如今还没同娘和大嫂说,要是说了,少不得天要塌了一半。
三个男人各自难过时,守在崖边的小厮突然激动起来,“动了!动了!绳子动了!”
“拉!快拉!”
魏父激动往崖边去,魏清桉和刘全才两人也扶着一块去。
越往上树干越多,许宁一边躲避障碍,一边抓紧绳子。重量太甚,一晃一晃的,只觉得腰都快被勒断了。
终于在胸腔空气快要被挤压完时,有人伸手捞了她一把。
手脚并用爬上崖顶,许宁没来得及细看,趴在地上先解下绳子让自己腰部脱离桎梏。有人哀嚎着扑过来,她也没看,一边大口呼吸一边任由别人解麻绳,把她背上的人抬开。
重量减轻,许宁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一边平复一边看着那几人。
有个老头捏着银针,想必是医者,她提醒道:“他胳膊腿都断了,我做了简单固定,但还得送去医馆接骨才成。”
魏父早就看到了,他也探过魏清林的脉搏,知道人还活着,心里松了几分,过来跟许宁道谢。
长者言谢晚辈自然得跟着,况且救命之恩同于再造,三个男人都过来同她拱手,只有那个医者围在魏清林身边施针用药。
但这地方不适合断骨重接,医者开口说赶紧送去镇上为好,“或是借用医馆之地,或是买了药材回去接也好,总之要快。”
“对的,对的。”
魏父叫来小厮把魏清林抬去马车上,回过头又来叮嘱魏清桉,“为父先送你大哥去救治,你留在这善后,这位……”
他看了许宁一眼,明显是在询问她叫什么,“许宁。”
“嗯。”魏父点头,跟魏清桉说:“这位许姑娘功不可没,别亏待了。”
“儿子知道。”
魏清桉拱手送魏父离开,回过头问许宁,“底下什么情况?”
“两个……车夫都死了,你家大哥命大,掉进了水潭里,布匹之类的散了一地,都弄脏了。”
魏清桉抬手冲许宁作揖,姿态放得很低,“身外之物不重要,那两位车夫在我家商行多年,劳姑娘再下一趟把他们带上来,酬金再加十两。”
许宁挑眉,不都说富贵人家视人名如草芥吗?他倒是不同。
不过就算他不说,许宁也打算再下一趟,摔碎的东西自是无用,但布匹之类的洗洗还能裁衣裳,她看过,都是好布。
既然魏清桉说不要了,那她捡来不过分吧?
有了经验,第二次下崖就顺畅很多,不过快到崖底时,许宁发现了不寻常。
头次一块下来的裴家小厮举着火把背靠在崖壁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不是在收敛尸骸吗?这是收完了?那咋不上去?
许宁想要叫他让开些,目光落在小厮面前两丈外的地方。
六只萤火虫扑闪扑闪的,在暗夜中发出幽幽光芒,许宁刚想笑他连萤火虫都怕,目光定了再仔细一瞧……
这哪里是萤火虫!这是狼的眼珠子!
怪不得一动不动!
她这会往上爬还来的急,但那小厮能不能活命就不知道了。
罢了,与变异人厮杀都干过,狼应该也差不多。
许宁心一横,大喝一声:“躲开!”
而后松了手上力度,一路滑下去落在小厮面前。
李二狗都吓坏了,他想躲,但背后就是石壁无处可躲,且两条腿冰冰凉凉不听使唤,跑都跑不动。
正恐惧自己即将落入狼口,一个女子从天而降背对着他,长发随着风飞舞,看不清面容,只觉得是神女降临救他狗命,当下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
许宁看不见他,一手抽出弯刀防御,另一只手挥舞火把。
狼是群聚动物,少则十几头,多到几十头,似这会儿只有三头,要么是先锋部队来探情报,要么就是被狼王驱逐出来的刺头,无论哪种可能都不好搞。
许宁挥了几下火把,抽空看小厮还瘫在地上,很想一脚踹过去,“起来!把火把捡起来!狼怕火,你只管使劲挥!”
李二狗哆嗦双腿准备站起来,但奈何湿了裤子,试了几下都没站起来,颤抖着道:“我…我不行……我站不起来……”
“男人不能说不行!给我站起来!”
是啊!男人不能说不行!在神女面前更不能丢脸!
李二狗被打了鸡血,伸手往自己腿上狠掐了一把,扶着崖壁站起来,慢慢往许宁跟前挪动,学着她挥舞火把。
许宁见他听劝,还不算个软骨头,正要再说几句防御之法,不料领头的灰狼竟直直扑过来。
她躲避不及,重重往后摔去,后背撞在石堆上,疼得她呲牙咧嘴。
灰狼没停留,一击不中又调转身形再次朝许宁扑来,另外两头本缠着小厮,但这会儿竟也朝她看过来。
许宁心下一沉,看来三头狼都把她当做猎物了。这会儿自己被前后夹击,不太好破,除非小厮有胆量帮她分担一二。
她爬起来,尽量不让自己处于下风。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二狗,我大哥叫李大勇,家住梧桐村……”
“好。”许宁打断他的话,“李二狗,你只管挥舞火把,尽量帮我吸引那两头狼的注意,我来解决头狼,否则咱俩今天都得死在这。”
“好……”
李二狗弱弱应了一声,壮着胆子吼了几声,“来啊,来吃我啊,我在这。”
那两头狼本来看着许宁呲牙,这会儿被吸引了注意,又把泛着油光的眸子转向李二狗。他一步步后退,很快又抵在石壁上了。
领头狼也换成前爪匍匐的攻击姿势,呲着牙冲许宁低吼。
许宁适时挥了几下火把,但不知怎么的,十几米落地都不灭的火把这会子竟然灭了,还真是点背喝凉水都塞牙。
没了威胁,领头狼立刻一跃而起,精壮的身型在空中划起一道弧线,狼口咬住了许宁手里的火把。
她也没松手,只在领头狼从她头顶跃过时一刀扎在狼身上。
温热的血液顺着刀背流下来,许宁手上沾满了狼月,湿湿滑滑的,连刀把都闲着脱手。
领头狼挨了一刀,落地后扬起脖子呼嚎一声,听得人浑身发麻。
许宁借机用衣襟抹了把手,重新把刀攥在手里。
厚重的皮毛替灰狼卸去大部分力量,但终归见了血,呼嚎几声后,另两头狼掉头凑过去,掩护头狼隐进夜色里。
怕它们使诈,许宁重新点亮火把,恶狠狠追到溪边,确认狼都跑远了才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