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桉看了一眼,叫许宁先上车等,稍后送她回镇上。她也懒得走路,便带着鹰先上车,留下他与魏锦兰在外面说话。
鹰翅已经长好,伤口周围长出了绒毛,但十分稀疏,颜色雪白,远了看就跟秃了一块似的。
稀奇的是这会儿再碰它没再怎么抗拒,许宁就把它揽在怀里,解去了那半截布带。
不多会儿,魏锦兰撅嘴爬上马车,想发几句牢骚,又看到许宁怀里的鹰,新奇不已,出口的话就变了。
“这是你的鹰?你会训鹰?”
许宁怕鹰叨她,默默往边上挪了些,道:“它在林子里受伤了,我便把它带回来救治,一来二去就熟了,没训过。”
“噢,原来是这样。”
要说‘没见过世面’的少女是这样的,一路上缠着许宁问个不停,进了宅子还追着她走了一截,被魏清桉撵回自己房中反省。
许宁回到院子里,王氏已经急坏了,正和许父商量着出去找找,人就回来了。
也顾不得跟许宁一块飞进屋的鹰,问道:“魏公子叫你去干啥了?”
许宁洗了手进来,摸出那五十两银子和户籍荐信,把魏清桉跟她说的话都转述了,末了才道:“村子得一两年才回得去,且回去也无处安身,不知道娘有什么打算?”
王氏哪有打算,她心里还后怕着,腾不出空想这些,便看着许父。
许父琢磨了会儿,问许宁,“你有啥想法吗?”
想法肯定有,许宁道:“我原先打算在镇上赁间屋子一家人暂住,等村里淤泥清完了再回去重盖,但依照魏公子的说法,官府一两年内都不允许人进村,重盖的事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实现。”
“所以我想着咱们干脆搬去县城,一来大哥在那边做工,咱们过去一家人住一块不用分离,二来魏公子说灾后容易有瘟疫,咱们住远些也安全,爹娘觉得如何?”
许父与王氏对视一眼,他是个半瘫的,去哪都不要紧,纵然可惜那几间房子,但与儿孙老妻在一处才是快活。
王氏却有些舍不得,毕竟住了半辈子的地方,哪能说走就走,但又觉得二丫说得在理,一时很是纠结。
“县城房子怕是不便宜哦。”许父这会儿想起银钱不凑手的事,不由得垮下脸来。
许宁把自己的银子全部掏出来,又叫王氏也把银子取来,几下里一归置,只有九十多两,买肯定是不够。
“先租房住,我多进山几趟就有了。”怕王氏斥她,许宁又补了一句,“去了县里,阿娘也能找些浆洗缝补的活,多少都有进项。若是不愿意干了,你就在家照顾爹和石头二苗,吃喝由我和哥哥来出。”
王氏伸手往她腰上拧了一把,“我能干我为啥不干?”她可过不惯让人伺候的日子,“你哥挣的钱他自己存着,往后还得娶个媳妇回来才是正事,你挣的钱你就自己留着……”
“给自己置办嫁妆……”许宁没等她说话,就把下半句接了,气得王氏又要打她。
气氛一时活络起来,众人脸上的阴郁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说笑了一阵子,许父看着站在椅背上的苍鹰,问许宁:“不是说跑了么?怎么逮回来的?”
“可不是我逮的。”许宁咯咯笑,把苍鹰如何突然出现,又是如何把别人吓一跳,以及给自己带了猎物的事说了。
许父与王氏皆啧啧几声,“这还真是神了,跑出去还晓得回来,怕是把你当主人了。”
“那是。”许宁高傲的扬起下巴。
搬去县城的事定了,许宁夜里又和王氏回了一趟村里。
白天签字画押的时候她没瞧见有村长家的人,后来打听过也没音信,只得按照当初说好的,给村长一家人烧些纸钱,权当是买下牛车的费用。
因村里不能进,母女二人就在离三泉坡百米的距离用石头围了个圈。
许宁不太会这些讲究,便由王氏主持,她在旁边看着。
王氏跪在地上念念有词,“村长呀,你家都是好人,肯借我牛车使,如今还不回去了,便多烧些纸钱给你们,盼你们在地下过得好……”
火光明明灭灭,一阵夜风袭来,黑色的纸灰被吹到半空,飘着打了个旋儿又落在地上。
这是阴与阳的交会,许宁想了想,也捻了个元宝丢进火堆里,瞬间被火舌吞没,燃烧殆尽。
她在心里默念‘许宁’的名字,也盼你过得好……
直到带来的东西全部烧完,母女两三才驾着牛车往镇上去。
第二日,许宁便去找魏清桉辞行。
“几时走?”魏清桉问。
许宁如今也能跟他说几句,便大大方方说了,“明日一早就走,我们赶牛车,得抓紧时间。”
“要是不急的话就后日走,后日有回来的商队,我接应回县城,与你们一道走。”魏清桉劝她,“你们一家无人跟随又不通晓路况,怕会遇到危险。”
许宁这才想起他家开的还有商行,痛痛快快答应了,“成,那就多谢魏公子仗义。”
“不用如此客气。”
回去同王氏和许父说了,许宁就从魏宅借了把弯刀又进山去了。她想在走之前尽可能多猎些东西卖了,到时去县里也能周转开。
鹰自然也带上了,这会子就落在她肩上。虽然王氏连夜替她缝了个厚棉花套子绑在肩头,但依旧顶不住那锐利的鹰爪。
得琢磨一块牛皮缝个套子才好,牛皮结实,轻易戳不破。
走在街上,许宁还在和鹰斗智斗勇,路过的人虽然稀奇,但也没到惊讶的地步,至多看几眼罢了。
出了镇子,许宁就抓起鹰往半空一扔,肩上轻了,许宁舒服的出了口气。
这边山上靠近镇子,人多动静就大,动静大了野物就少了,许宁绕了一座山都没见到有兔子野鸡活动的痕迹,鹰也绕山飞了一圈,许宁没听见声音,应该也是没看见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