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收拾妥当,许宁想着出去买了饭回来吃。
刚迈出门槛,胡婆子就拎着食盒过来,“姑娘起来了?我去提了早饭来,这就摆下。”
“……”
也成,不用再跑腿了。
早饭是蛋粥和包子,并几碟精致小菜。包子也有荤肉和纯素两种,个头不大,但卖相很好,至少比她们母女包的好看多了。
统统摆上桌,许宁叫胡婆子坐下一块儿吃。
胡婆子收捡了食盒,笑着道:“姑娘吃,我去厨下吃,留得有饭呢。姑娘吃完也不用管,我一会儿来收拾就成。”
她都这么说了,许宁也不再客气,招呼王氏过来吃。
许父也坐着轮椅来到桌前,他如今不必再在床上吃,自是有些兴致。
饭后,胡婆子带来一个消息,说魏清桉请她过去。
许宁本想出去看看有没有房子对外出租,听说找她,便搁下事情过去看看。
魏清桉也刚用完早饭,许宁过去时,他才从屋里出来,“边走边说。”
出了门,外头停着马车,许宁一愣,“这是要去哪?”
魏清桉掀帘叫她进去,“去三泉坡,官府统计幸存人数,要给发安置费。”
“噢。”
许宁遂上车去。
不过魏清桉没进来,为了避嫌,他同小厮坐在外头。
路上隔着帘子与许宁说了情况,原本统计伤亡不会这么快,但幸存实在太少,所以官府只花了一夜时间就通知到了。
如今是按照每户五十两给予补贴,要求幸存人去别处另居,因为死人太多,要先清淤,把尸体挖出来集中焚烧,这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事。且处理了尸体,还得撒白醋石灰防止疫病,一年两载内是住不回去的。
这些都是必要措施,许宁多少也懂些,所以没再问。
三岔口依旧有差吏把守,马车到时,差吏已经拦住了好几人。
路口彻底没有水流出来,淤泥表面都干了,腿粗的木茬树枝横七竖八插在泥里,昭示这扬天灾的威力。
许宁看了眼,走过去站在一边等官府来人核对。
不多会儿,远处响起接二连三的马蹄声,许宁抬眼一看,打头的马车后头跟着官差,后头的马车里露出一张花蝴蝶一样的脸庞,老远就高声喊二哥。
许宁看着魏清桉的侧脸,明显有些无奈,心道有钱人家的关系也挺复杂。
两村幸存人数加起来有二十多人,差吏把人都召集到一处,刘全才捧着簿子扫了一眼。魏锦兰搂着魏清桉的胳膊央他说情多给宋玉母子分些银子,魏清桉不听,豁开她的手,大步跟着刘全才走。
怕有人撒谎冒领银子,刘全才提出每人要入村指认自家房屋,再说出家中几口人,方能签字画押领走安置费与户籍荐信。
但村道无法通行,众人须得翻山进入,这样一来魏锦兰就不能跟着去,她劝宋玉有眼色些,又托魏清桉照顾着,便去同刘氏站在一块等。
魏清桉看了眼宋玉和他老母刘氏,什么话都没说。
对面坡过不去,所以走得还是许宁那日走过的那条路。
上了后山,刘全才开始按照簿子念名字,念到自己就出来指认屋舍,然后核对了家中几口人,分别什么年龄,无误后,才有差吏把银子分出去。
得到安置费和荐信的人也不能再逗留,须立刻下山去,有人还想下去摸东西,但看到差吏腰间的佩刀,收回迈出去的腿,悻悻往山下走。
轮到许宁时,她仰起头任人打量,问到家中有几人,她开口道:“六口人,爹娘俱在,兄长在县城做工,另还有一双侄子。”
这番话惹得不少人吃惊,要知道一家活一个就算不错,有些一个都活不下来,她家几口竟都活着,真是不简单。
“没错。”
刘全才翻了簿子,差吏把银子给她,刚要签字画押,头顶一阵嘶鸣响起。那声音高亢嘹亮,似乎要冲破云霄飞去九天之上。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团黑影穿过树梢俯冲下来,稳稳落在许宁手中的簿子上。
边上的人吓了一跳,纷纷惊叫往后退,魏清桉也一把按住许宁肩膀,用袖子把她手里的簿子打在地上。
许宁被他弄得站不稳,但见差吏已经拔刀出来,赶紧高声制止:“对不住,对不住,这是我救回来的一只鹰,发大水时我不在家,这会儿兴许是看见我了才飞出来的。”
苍鹰站在枯叶上左右看,似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一时没敢动作。
许宁过去蹲下查看,鹰爪上还剩了半截布带,已经脏的辨不出本色,鹰喙还叼着一只死去的山鼠,看许宁过来,低头把山鼠放在地上。
“这是给我留的?”许宁一惊,旋即伸手摸它的毛脑袋,“我不饿,你留着吃。”
刘全才方才被唬了一跳,幸亏有人手快扶了一把,这才没有跌在地上失了面子。这会儿看鹰确无伤人之心,他整了整官袍,道:“既如此,你画了押就走吧。”
“诶,我这就画押。”
许宁把簿子捡起来,画押后又把簿子还给刘全才。
其他人继续往前走,许宁则把银子和荐信揣上,唤了鹰下山,魏清桉只是来替许宁撑个扬面,至于宋玉,不在他考虑范围内,所以许宁要走,他也跟着一块下山。
队伍末尾,宋玉回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跟着队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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