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们看过一遍,魏清桉才来问她是否满意。
许宁冲他一笑,拱手致谢:“满意,十分满意,多谢魏公子援手。”
“你与我家有恩,说这些就是见外。”魏清桉同样回礼,叫她们早些休息。
出了门,魏清桉想起方才在院外,许母看宋玉的眼神,有心想问是否熟识,想想又作罢。
还是回去管教四妹要紧些。
回到书房,魏清桉叫来管家,问他魏锦兰是几时来的,二叔二婶可知晓。
管家低着头,嗫嚅道:“三天前才过来,至于二老爷知不知晓,这您得问四姑娘才知道……”
“罢了。”魏清桉揉着眉心,觉得回去怕要挨爹娘一顿好打,“你去叫她来一趟,我亲自问她。”
“是。”管家应下退出书房。
约莫一刻钟后,魏锦兰绞着帕子过来,进屋也不坐,跟个木桩似的站在那,低头看鞋面上金线织就的祥云纹。
说来也怪,同辈兄妹四人,她向来是最得宠的那个,便是双亲都没让她惧到这程度,这让她觉得从前带她摸鱼掏鸟的二哥好似被换了一般,再不复兄长的温润关怀。
直到腿都要失去直觉了,魏锦兰才悄悄抬头打量一眼,撞上二哥探究的眼神,又赶紧低下头不敢吭声。
“几时来的?二叔二婶可知道你来?”魏清桉哼了一声,叫她坐下说话。
魏锦兰暗松口气,挪着步子坐下,低声道:“我跟着二哥来的,爹娘……”
“他们知道你来找我?”看她吞吞吐吐,魏清桉气不打一处来,“你又打着来找我名头忽悠二叔二婶?你可知这样会害我被连累?”
“我不是故意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一点都听不见了。
“算了。”
魏清桉摆摆手,反正一顿打是跑不脱了。
心疼自己一阵,他又问:“那个宋家公子是怎么回事?你带他来的?”
“嗯。”
魏锦兰抬起头,支吾着把事情始末说了,“我想着来一回不容易,便使人去请他与老母来用饭,谁成想就是那日发了大水,他家什么都没了,我便把人带来了。”
“只是这么简单?”
“我……”
魏锦兰脸颊一下子红了,低头抠着手指,半晌才小声说:“我……我心悦他。”
“胡闹!”魏清桉听了这话,险些没把茶杯打翻,五脏六腑都开始烧起来,“这事我会知会二叔二婶,你就等着回去挨家法吧。”
“别呀,二哥你得帮帮我…你帮我……”魏锦兰话没说完,人就被从椅子上拎下来,推出了书房。
*
三间屋子,许宁一人住一间,王氏同许父住一间,石头二苗自然也跟她住,好在屋里有张贵妃榻,拼拼凑凑也住得下。床褥都是现成的,也不用再费心铺。
分配好住处,外头来人把她们的东西送过来,另有个健壮婆子,说是二公子叫她过来服侍。
“二公子说几位是贵客,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期间一应事物都尽使唤我来做,旁的都不必姑娘劳心。”
许宁咂舌,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么?
真爽!
问过婆子姓名,许宁斟酌道:“我是头回来,不知灶屋在何处,可否劳烦胡妈妈替我烧些热水,好沐浴一番,免得污了这样金贵的被褥。”
“不敢当姑娘劳烦,我这就去。”
胡婆子告退出去。
王氏安置好许父,就想来许宁屋里看看,走到门口碰巧遇上婆子在里头说话,等人走了她才挪着步子进屋来。
“咱们这样使唤人,是不是有些不妥?”
王氏半辈子都在乡里生活,没进过大户人家屋里看看,也没使唤过人,心里有些打鼓。
许宁握住她手安慰,“不妨,魏公子叫她来照应,就是怕咱们拘束,若咱们一味推拒,反而叫人家落了面子。”
倒也有理,王氏也没再多说。
洗了个热水澡,天彻底黑了,许宁爬上床,把身体摆成大字型,尽情感受着‘有钱人’的生活。
那边屋里,许父被王氏伺候着擦了身子,换好药躺在床上舒展身体,在轮椅上坐了半日,骨头缝都是酸的。
石头二苗已经睡着,王氏轻轻替他俩盖上被子,去给许父揉腿。
“屋里到底是个啥光景?”许父问。
王氏动作一顿,鼻尖酸楚蔓延,眼睛也蒙了一层水雾,“村里房子都垮了,被泥巴埋了,好多人都死了。咱家房子也垮了,我和二丫费半天劲才把银子挖出来,别的都不能要了。”她抬手揩去即将冲出眼眶的泪水,“好在咱们都活着,活着比啥都重要。”
半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没了,许父心里也酸涩地厉害,不过老妻说得对,命还在,比啥都重要。
略略想通了些,许父又问:“村里死了多少人?”
“具体不知多少数,反正我们在咱家屋后的山上瞧见了几个,对面坡上也有,但离得太远没看清。”
下河村两三百人就余下了这几个,那离水库最近的上河村恐怕一个都没剩吧?
想到这,许父疑惑道:“上河村遭灾,宋玉咋逃出来的?”
提起宋玉,王氏就气得牙痒痒,怕吵醒孙子孙女,只得低声骂道:“我说刘氏咋突然来退亲,合着是找着有钱人家的小姐了,我呸!想当初他考秀才没得银钱打点,还是我给送去了五两才解了他家的燃眉之急,现在想想真是怄得我整宿睡不着。”
“低声些,别叫二丫听见了,免得她心里不好受。”许父劝她,“再说那五两后来也还了,不值当提一嘴。”
“哼……”
王氏还想骂几句解气,想起二丫就睡在隔壁,想想还是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