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一把拉住她,却不妨动作太大,牵动了肩膀的伤,立时疼得呲牙咧嘴。
刘氏也顾不上取钱,先扶着他端坐,问他要干啥。
“娘,咱俩没多少银两了,我这点伤不碍事,歇一两日就更好。”宋玉强忍痛楚,一遍遍重复着银钱不足的事。
“可你的伤总要治呀,不好一直拖着,万一严重了可如何是好?”刘氏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丈夫去世后,她就以儿子为依靠。后来争气考上秀才,她更是事事都要先问过儿子意见才做决定。
如今儿子不同意,她一时也没了主意,只泪眼汪汪的顾着哭。
宋玉挣扎着站起来,刘氏赶紧抹了眼泪搀扶着。
“娘,扶我回屋吧。”
母子俩回了屋里,刘氏轻手轻脚替他解了上衣,露出后背大大小小数块红肿青紫来。
一见这扬面,刘氏顿时泪如雨下,哭着说:“这到底是哪个杀材下这么狠的手,不是说给你带话么?怎么眨眼功夫就被人打了呢?”
宋玉一时没答话,心里却已经有了分辨。
他们母子来定远县时日不长,也不曾得罪过旁人,唯一的可能还是魏家。
他们记恨他去找魏锦兰,怒从心头起,所以才会编了个理由诓骗他出去,继而痛打一顿。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默了一瞬,宋玉把在魏家粥棚瞧见魏锦兰并且因为呼唤她而被拖走的事告诉刘氏,刘氏听罢久久不语。
半晌后,她蓦然道:“儿啊,这事要不就算了吧,他们魏家财大气粗,咱们斗不过他们的。”
只是喊几声就被打了一顿,要是再进一步又会遭遇什么,刘氏不敢想。
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万不能因此折损了。
可依宋玉的性子,被痛揍一顿又如何肯善罢甘休?
不知过了多久,他淡淡道:“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魏家偏不让我和魏锦兰在一起,我就偏要这么做。”
刘氏一怔,问他:“可是魏家不同意,你又有什么法子?”
宋玉抬眸望向门外的夜色,眸子里似乎也被染上了一层阴寒。
当世女子最重视女子清白,大家亦是。既然魏家不同意他与魏锦兰的事,那他就毁了她的清白,让她遭万人唾骂指摘,到时无人敢娶魏锦兰,只怕魏家还要反过头来求他把人收了。
真要如此,他必定要魏家也出回血,方能缓解他今日之痛楚。
“娘,明日一早你取一两银子与我。”
“……好。”
~
魏家。
指出去的小厮没能把人带回来,魏二叔着实发了一扬火,好在半个时辰后,人总算是回来了。
魏清山一进门就跪下来,一副人打任骂的模样。
魏二叔气得要紧,举起巴掌作势要打,却最终也没舍得落下去。
他叹口气,回身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听到消息的魏二婶从魏锦兰处出来,直奔正厅。
见到儿子跪在地上,她开口问话:“你真把人给打了?”
“嗯。”魏清山老实承认。
“严不严重。”
魏清山支支吾吾说:“大约是严重的,不过我没朝着要害,只是往后背招呼了几脚,又往脸上打了一拳,应当是不严重的。”
魏二婶白了他一眼,“这还不严重?万一对方去报官,你想过你大哥的处境吗?他的连襟是官府中人,他的堂弟却当街行凶,你让他怎么做?”
魏清山心说二堂哥都不怕大堂哥不好做,亲自带着他去打人,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这话不敢说出口,二堂哥帮了他,他不能把二堂哥给供出来。
一家三口枯坐片刻,魏二婶对魏二叔说:“你先坐着,我带他去哥嫂那走一趟,这事总要提前知会清林一声,免得连累了他。”
“去吧。”
~
母子二人到了大房,人都没睡,跟他们一样聚在正厅里说话。
一跨进门槛,魏清山就看见二堂哥跪在地上,他有些诧异,也没敢盲目替他辩解。
直到他给大伯和伯娘问了好,魏二婶才往他膝盖后踹了一脚,“跪下!”
“弟妹这是做什么?”魏母心疼魏清山,嗔怪了魏二婶一句,“要说是为了两个孩子打人一事,那就不用说了。”
魏二婶一怔,“大嫂知道了?”
“知道了。”魏父开口说:“这事是我们允许清桉的,你也别怪青山了,那个姓宋的着实可恶。”
“是大哥和大嫂允许的?”魏二婶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的,早知道大哥大嫂最忌讳大房两个孩子在外仗势欺人,如今竟敢授意打人,实在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对,我们同意的。”魏母走过去把两个孩子拉起来,叫他们下去揉一揉膝盖,接着才坐下说话。
“别说你和老二气得要紧,我跟你大哥同样七窍生烟,那姓宋的小子光天化日之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些话,要是不给点教训真当咱们魏家是面团捏的。”
“那…怎么还叫清桉跪下?”
魏母没好气的朝门外白了一眼,“我说叫他替我踹上一脚,他答应的好好的,回来我问他他却说他没踹,这么好的机会真真是可惜了。”
啊这……
门外。
哥俩也不嫌冷,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隔着裤子揉腿。
魏清山抬头看了眼黯淡的月光,扭头问魏清桉:“大伯和伯娘真同意咱们打人吗?”
“同意,怎么不同意。”魏清桉道。
“那怎么还叫你跪着?”
魏清桉也抬头看月光,片刻后,他淡淡道:“母亲要我替他踹一脚,我答应了却没做到,所以罚跪。”
“哦,啊?”
“话说回来,你不动手是为何呢?不想解气吗?”
“我嫌脏。”
“是脏,早知道去时就带个家伙了,不过只看我踢的力道,那小子没有十天半月下不来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