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听得呲牙咧嘴,摆手说她不要。
“我不进山,万一遇到条不怕驱蛇粉的长虫,那我这条老命就要交代了。”
人越老越惜命,她还没活够,不想去冒不值当的险。
隔天一早,许宁上街端豆腐时特意拐到医馆去看了眼。
还没进门,迎面出来一个妇人扑通跪在她面前,许宁吓了一跳,飞快往旁边躲开:“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我听大夫说了,是你及时给我男人挤了毒血,他才能捡回一条命。”妇人执意给许宁磕了个头,才被人拉起来,她感激的拽着许宁走到帘子后示意她看。
躺在小床上的男人双眼紧闭,脸色虽然还是不好,但唇色不乌,呼吸也顺畅。
注意到旁边的小床空了,许宁低声问:“另一个被咬的咋样了?”
“唉。”
妇人叹了口气,说后半夜的时候已经咽气了。
“手指头肿得跟烧火棍似的,一圈肉都烂了,大夫熬药灌了也不管用,人是后半夜没的,天不亮就被家里人拉走了。”
也是造孽,高高兴兴出来挖野菜,结果拉回去一具尸首,是个人都难接受。
许宁心里不大痛快,说了几句体面话就走了。妇人送她出了医馆,说等男人好了再登门道谢。
回家后,许宁也没提这事,囫囵吃了顿早饭,跟王氏打了个招呼又出门了。
上街买了二斤点心,许宁拎在手里溜达着去魏家。
刚到门外,迎面看见魏父魏二叔和魏清桉三人并排往外走。
一脸严肃之色,许宁识趣的没出声喊,等人出来她才打招呼。
魏父和魏二叔先行一步,魏清桉停下脚步看许宁,“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听出他话里的揶揄,许宁没搭理,问:“这是要出门吗?脸上一点喜气都没有,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提起正事,魏清桉收敛了神色,叹口气说:“往西的一支商队遇到暴雪,连人带车都掉雪窟里了。”
“这么严重?”
“嗯。”魏清桉摇了摇头,“一共十七个人,只救上来两个。”
那就是没了十五个人,这样的消息实在让人心里难过。
许宁道:“那你快去忙吧,我就不耽误你干正事了。”
“行。”魏清桉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迈出一只脚又收回来,“遇难的伙计家属需要安抚,我不太会说话,要不你跟我一块去?”
许宁闻言有点迟疑,魏清桉说他嘴上不会说话,但她也没好到哪去。
想了想,她把手里的点心递给门房,“行,我跟你去。”
虽然她不会处理这种意外,但两人现在是板上钉钉的未婚夫妻关系,她就学一下吧,也好给他分担一点。
说好后,两人先去了趟商行,喊上管事带上遇难伙计的名单,挨家挨户找过去说情况。
在商行做工的大多都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猝然倒塌,免不了一扬痛哭。
许宁在末世见过不少死人,穿越后也杀过坏人,但面对这种扬面时,还是有点手足无措。
娘哭儿子,妻子哭丈夫,儿子哭爹,一时间哭声四起,听得前来凑热闹的街坊都心酸不已。
魏清桉从管事手里接过一包银子递过去,“这是商行的一点心意,望你们能收下。”
银子是五十两,足够一家人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但丧子之痛不是区区五十两能弥补的,做娘的迟迟不愿意接,魏清桉把银子给许宁,示意她塞给痛哭的年轻妇人。
“你家有三个未成年的男丁,将来若有机缘,让他们来商行做工。”许宁拉着妇人的手,把银子塞过去。
怕她不信自己说的,又补了句:“二少东家也是这个意思。”
“对,这也算是一点补偿。”魏清桉正色道:“你放心,如果他们愿意来,商行一定会妥善安排。”
有这个保证,也算是给三个孩子多一条出路,妇人擦去眼泪,接过银子道谢。
许宁勉强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手。
从人群里挤出来,她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突然想起许晋。
如果当初他没能活着从马匪窝里出来,双亲肯定也是接受不了的。
魏清桉见状牵起她的手,这次许宁没再觉得不自在,她反手攥住他的掌心,像是无声地说自己没事。
管事翻了翻名单,说该去下一户了。
能去商行做工的大多都不富裕,住处也十分散乱,三人绕了一圈,去下一户慰问。
开门的是个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的妇人,一身布衣,袖子挽到手肘,两只手都是湿的。
魏清桉道:“请问这里是程放家吗?”
妇人的眼神有点迷茫,“是,你们是?”
魏清桉顿了一下,低声说:“我是聚兴商行的二少东家,此次前来是……有事要告知您。”
“那进来说吧。”妇人心头跳了一下,但听得是儿子做工的东家,她还是开了门请人。
到了院内,许宁默默扫了一圈。
院子忒小,东西也不多,正中摆了两只大盆,盆里是水和衣裳。
妇人扯下绳子上的布巾擦干手,进去搬了凳子出来,拘谨道:“地方小,委屈几位贵人了。几位先坐下,我去倒几碗水来。”
“不麻烦了。”魏清桉出声劝阻,迟疑了一下,说:“我来是有事跟您说明,是……”
妇人动作止住,无措的攥着衣襟,“可是和我儿子有关?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呃……”魏清桉愧疚道:“是出了点事,他上月跟随商队西行,数日前遭遇暴雪,被……”
“是死是活?”
妇人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她打断魏清桉的话,转头瞥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道:“可有找到尸体?”
三人都没料到她会这么问,魏清桉懵了一下,“暴雪来得突兀,商队连人带车掉进了雪窟里,尸体……没找到。”
听见这话,妇人彻底忍不住了,她捂住嘴抽泣了几声,紧闭的房门里突然响起女人的声音。
“娘,谁来了?”
妇人闻言擦掉眼泪,强装镇定道:“没谁,你睡你的。”
她强忍着泪意,冲魏清桉道:“我儿媳妇才有孕,这事让她知道,恐怕会动了胎气。”
“我明白。”魏清桉道。
管事照样递来一包银子,还是一样的说法,魏清桉转述了一遍,刚要提出告辞,门开了。
许宁看过去,一道纤瘦的身影立在门边,一双深陷的眼窝怯生生地盯着她们,
“娘,他们是谁啊?”
“远方亲戚,你嫁过来时间短,没见过他们。”妇人麻利的扯了个谎,示意魏清桉几人先走。
出了小巷,魏清桉只觉得心头憋闷的不得了,管事心里也不好受。
“程放这小子本来是搬运工,年后才求到我跟前,说娶了婆娘开销大,想去跟着跑商。”管事叹口气,看着他妻子的身形,大约有孕的时间还短,也不知道那小子走前知不知道自己有后了。
“早知道我就不该同意,平白害了一条命,一个家。”
魏清桉不同意他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这事是我最后拍板的,跟你没关系。”
他当初也是看着程放的处境和许晋当初有点相似,才起了恻隐之心,没想到后续会发展成这样。
三人挨家挨户找了一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