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下挂账金钩,水绿色轻纱垂放下来,支开的窗口吹入徐徐清风,带动纱帐一脉脉的荡漾,仿似碧波绿水。
我闭目侧身寐在榻上,身姿慵懒。
轻微的丝履擦地声传来,我姿势未改,依然闭着眼,帐外响起浣朱恭谨的声音:“回禀娘娘,奴婢已经向皇后娘娘告了病假。皇后娘娘嘱咐娘娘好生歇息,还问……娘娘打不打紧,要不要召太医过来看看?”
我睁眼,斜望一眼外边恭立着的人影,压低声线哑哑道:“不必了,本宫身体如何本宫自己知道,休息会儿就好。”
她低下头,轻声应诺,随即退身出去。
向皇后告病假,真正的目的是让皇帝楚天燮知道。
昨日他下令让我御前伴驾,我又岂会甘心乖乖顺他的意?他知道我生病了,总也不好再强令着我拖着病体,起身去伺候他。
虽说称病不出,不是长久之计,但能不面对他,拖得一刻是一刻。
*
闻着轻风带来的阵阵秋菊花香,闭目养神,我不自觉就睡了过去。
似乎有人轻轻拍着我的脸,柔柔低唤:“阿妧,阿妧——”
只听那一声唤,我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猝然的睁眼,眼前是楚天燮放大的俊脸。他坐在床畔,倾身向我,黑色瞳眸闪着熠熠光芒,面上温和的神情满溢笑意。
他瞬也不瞬的望着我,朗声道:“郑成勉医术不精,在太医院中浑水摸鱼,欺君犯上,现免去其太医院院判之职,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郑成勉,郑太医。
命令不是对我下达到,却是说给我听的。
我大是愕然,侧首望向一旁,地上跪了一地的太医。郑太医赫然在其中,他伏跪在地,两名侍卫入殿,向楚天燮行过礼,便要架住他拿下。
“阿妧,欺君,那可是死罪。”楚天燮附在我耳畔,笑意悠然自得。
我望着他得意的笑,恍然大悟。
这就是他的,将计就计。
我称病,他便宣郑太医过来替我诊病。郑太医虽知道我是装病,但为了替我圆谎,也就顺便给我下了有病的诊断。
然而,楚天燮转身又把太医院的几位资深太医召来,让他们再给我诊病。他们与我没什么交情,自然不会替我费心遮掩。
于是,我假病的事露了馅,郑太医也犯下了欺君之罪。
碰巧,我又睡着了,没来得及阻止什么。
我不看楚天燮,愤恨的扯下右手腕上搭着的红丝线,抬眸正对上郑太医的目光。他没有跪地求饶,一言未发的站起,任两名侍卫上前左右架着他,只一直望着我,随即迎着我的眸光,绽脸向我露出一个和暖的笑。
我心上微微刺痛,满目愧疚的垂下眼。
上次郑太医帮我瞒过楚天燮,楚天燮可以不与我计较,但又怎么会放过他?以他帝王之尊的骄傲,怎容得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样?故而,他才借此时机,拿他,旧账新账一起算。
到底是我连累了他。
“你们全都给朕退下!”楚天燮突然拂袖站起,阴鸷着脸沉声一喝。
太医们立即唯唯诺诺躬身退下,我亦是讶然,方才他还志得意满,还春风满面,眼下,怎么又突然变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