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地上，搁满了珠钗、脂粉、华服。我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关。为了复仇，竟搭进了我的幸福。

    莫格说，要娶我。

    我会成为敦王府的侧王妃。青果失宠，颜梦儿也被遣离了。我应该高兴还是怎样，谁来告诉我？我只想在敦王府立足，现在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无力地抬起手，为自己描眉上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让我错下去，就让我跌入深渊吧。

    “真行！”青果突然出现。

    她没有施妆，脸颊还是苍白的可怜。泪痕未干，眼睛红红的。“还是你了不起，杀了王爷的孩子，居然还让王爷纳你为侧王妃！”

    她一步步走过来，“怎么，装可怜？你不觉得在我面前没必要么？”说完，啐了我一口。

    见我没有说话，她越说越狠，“什么北海神医的女儿，什么小姐，我看你是下作的贱胚子！”

    “对，我就是下作。”我冷笑道：“你不要再和我这个下作的女人纠缠了。”

    “你……”青果气得发抖，牙齿咬紧嘴唇。“你会下地狱的。有我在的一天，你别想有好日子过！”

    “是吗。你认为你还可以活多久呢？”我发现自己嘴角在冷笑，连自己也陌生起来。

    手不由自主地取下头上的发簪，在手腕上慢慢地划着，一道口，两道口，浅的，深的。

    鲜血也渐渐渗了出来。

    “你疯了！”青果以为我自杀，尖叫着后退。

    我抬起脸，望着她灿烂地笑着。

    “你真是个笨女人，我不会死的。”

    “你……你好狠。”青果绝望地看着我，眼神突然凶恶起来，上前一步，掐住了我的脖子。“好，我们一起死。”

    忽然，我如梦初醒。

    看着地上的凝固住的血液，我心里一惊，我到底在做什么。此刻，青果依旧死死地掐住我，嘴里嚷着：“我要让你陪葬！我要让你陪葬！”

    我没有动弹，任由眼前这个女人的伤害。我是该偿还她的，因为我害她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对，对不起。”我尝试发出声音，让她听到。

    “一句对不起，可以让我的孩子活过来吗？可以换回王爷的宠爱吗？”青果情绪激动，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青果，你在做什么！”莫格沉沉的声音忽然在我们的身后响了起来。

    他一身素青，脸色更加难看。他没有再说话，一手掀开了青果。

    “王爷，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看到的这样。”青果几欲掉泪，解释不清的痛苦。

    我按住流血的手腕，连忙走到青果的身边，“王爷，确实如青果所言，是我……是我。”

    莫格气愤地扶起我，对我吼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在伤害你！”

    说罢，对着门外下令道，“来人，把青果关起来。没我的命令，永不见天日！”

    在那一刻，我看见了青果的眼神，就和我那时一样。心中抽痛，我感觉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在梦中我好像遇到了沙羽。他不理我。我哭着跟着他跑，哭着哭着就醒了。

    张开双眼，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人——莫格。

    “还好吧？”他声音沙哑，眼圈黑了起来，一脸的疲惫。我有了一时的不忍。朝他笑了笑，我出他意料地开了口：“格，你多大了？”

    他有些愣住，但很快也露出了笑容，“为夫今年二十又四了。”

    “年轻有为，不错。”我苦涩地开着玩笑。

    “荷唱，我会让你幸福。”莫格抚摸着我额前的发丝，淡淡地道 ，“我希望你忘记发生过的所有不开心，放弃报仇。”

    忘记？这谈何容易。莫格，我想自己亲手手刃仇人。我已经为此失去沙羽了。你认为我会为了你而放弃？我并不爱你啊。荷唱不爱你啊。

    没有说话，我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太累了。

    大婚之日，热闹之极。

    听说，莫国皇室理所当然会出席。莫崇韦，明月奴，我的妹妹，公主树妹，火烈府的人都会悉数到场。仇人齐聚，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不是吗？

    透过薄薄的轻纱，我看到明月奴坐在了堂上。一袭华美金制丝衣，发上珠钗垂垂摇落，体态妩媚娇俏。树妹是我的同胞姐姐，素有“莫国第一美人”之称。今日却戴着面纱，体态素雅轻扬，不过看不清楚模样，不知是怕相貌太美，惹来太多蜜蜂呢？

    我此时的容颜，应该是惊艳全场的吧。看着明月奴的意味不明的眼光，我就知晓一半了。据说，当年明月奴是月族的女子，嫁进宫中，因美貌颇受帝王宠爱，册封为丹妃，荣宠仅次于王后。她素有习惯，尤其爱好美好的事物，美人。宫中收纳众多侍女，皆为美女。不过正是如此，王上更加对她赞赏有加，品貌皆备。这也就是她当初以我为耻的原因了。

    该拜天地的时候了。

    我没有表情地施行婚庆的礼节，一举一动木讷之至。今日堂上坐着莫崇韦，明月奴。——也就是我的生身父母。不知道如果他们听说了我是荷唱，会作何感想？

    莫格领着我下了跪，奉上茶。他们笑望着我们。

    “母亲。”我忽然出了声。

    “呵呵，这么快就叫上了啊。”明月奴虽说是笑着的，但对于这个称呼却有些不高兴，因为她一向以自己的年龄为忌讳。“侧王妃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荷唱。”我低了低头，然后缓缓抬起，及其妩媚地扯开嘴角，“是啊，看到丹妃娘娘让我想起我的母亲了。”

    “这……”莫崇韦突然想起了什么，望着已经完全呆住的明月奴。

    良久。明月奴才回过神，稳了稳，“是吗，格儿，为何不请荷唱的母亲来呢？”

    莫格一脸难色地低着头。

    “回父亲，小女的母亲在两年前坠井死了。”话一出，明月奴端着茶杯的手突然抖动，掉了下去。

    “哦，那真遗憾。”明月奴闪烁其词。

    “是啊，我很希望自己代替母亲死掉。”我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唱儿，不要胡闹。”莫格碰了碰我的胳膊肘，轻斥道。

    “是。”我满意地收了声。

    一切礼节完毕后，他们乘坐马车在傍晚的时候离开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明月奴，但既然已经成为敦王府的王妃，还愁见不着吗？想到这，心里便高兴了起来。

    “今日到底怎么了。”莫格睡在我的右手边，淡淡地出声。“看来，我还是没有看透你。”

    “格，对不起。”我睁大双眼望着床顶的大红吊穗，平静地回道，“我恨他们，是他们害了我的家人。”

    “所以，才编造这些东西？”

    “对，我知道丹妃的女儿也叫荷唱，所以就利用了这一点。”我还是骗了他。

    “这是何苦呢？”莫格翻了身，轻轻地搂住我，“那又为何嫁给我，嫁给莫国的四王爷？”

    “因为，我爱你。”说完，我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