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同席而坐,把酒清歌,如今,天各一方,没想到,还有他的酒灌进她口中。往昔的他和她,他们,所有的人,千年前的纠葛,随着那丝丝酒意,渗透进骨头里,生生的揪着自己的心,窒息似的疼。若溪觉得自己仿佛溺水一般,喘不过起来。眼看着茗曲一点一点远了,放眼四看,竟不知该去哪里。
“彼方,先去看那个人吧。”若溪温柔的抚摸彼方的羽毛,“彼方,你说,若她没死,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若溪轻叹了一口气,回想起她直到临死都挂在嘴边的微笑,居然还笑着对自己说,若溪不许再哭了啊,真是个傻瓜,明明要死的是她呢。
不多时,彼方一声长啸,俯冲而下,落在一棵参天的香樟树上。与店里一样的香樟树。
若溪缓缓飘下树去,摸了摸粗糙的树皮,心中惊叹,那时随心种下的一株小树,竟已经长到这般高了。
树荫里,有一处很简单的坟冢,精雕的大青石做墓碑,可是上什么也没有写,只这一棵香樟,遮风挡雨。
“乔乔,我来看你了,你会不会嫌我来得太迟了呢。”若溪靠着墓碑坐下来,不再说话,望着远处的城郡发呆。
坟冢建在一处高坡,罕有人迹,浅秋时节更显有些清冷,可是视野甚好,可以看到远处的城郡,可是若仔细看看,会发现,那是一座空城,残破的空城。到处是骇人的寂静,破败的残垣。
“乔乔,你的城果然千年来依旧如故,一点都没有变呢,虽然残破了点,我还是能看得出哪里是你的长廊,哪里是你的塔楼,乔乔,那里还是你离开时的样子呢。”
若溪顺着风伸出手去接飘散而下的香樟花,可是却什么也没有接到,“乔乔,人世间有些事果然是无法触及的呢。”若溪看看空空的手心,突然有些害怕,很多时候所有的经营,到最后都是一场空,一无所得。
“乔乔,其实很想看你穿女装的样子呢。”若溪伸手轻轻地沿着墓碑的边缘抚摸。“你是不是故意的,留下遗憾给我,好叫我好好记得你。”
“我一直记得啊,一直。”
若溪还清楚的记得,那时的自己和那时的乔乔,坐在这高坡上,望着繁华的王城,说古论今,第一次来这里,乔乔意气风发地说,若溪,你看,那就是我的城,繁花似锦,粉饰太平,但是只要有我在,我就要让她真正的太平,要让她一直都繁华,让百姓都能安居于此;最后一次在这里,乔乔一身戎装,一脸正色的对自己说,就算当真命里没有,也要为南朝千万百姓,与老天争上一争;还有那时候,乔乔轻手在若溪头上插了一簇木槿花,说,若溪,我的城永远都会大开城门,以待君来。
可如今,繁华入土,空城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