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乔,宇文乔,父姓宇文母名乔,我是在父母最恩爱的时候到来的孩子,所以有了这样交错纠缠的名字,只可惜,我生错的人家,人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而我这帝王家的独女,恐怕生来就是一场罪孽。
从小就被当作男孩来养,所有的地方,都需要我演戏,我简直觉得我真的就是一个男孩。只有母后的寝宫,是让我能够稍作喘息的地方。
可以解开又高又紧的衣领,可以放心的洗澡,多泡一会也没关系。
母后的寝宫种了很多很多木槿,那是母后进宫后最喜欢的花,我刚刚开始识字的时候,母后教我的第一句诗写的也是木槿。
木槿花开畏日长。
那时只是照着母后的笔迹,背诗文,学写字,木槿,对我来说,又难记又难写。
稍稍年长了之后,似乎也读懂了诗中的含义,终于同母亲一样,也爱上了这花,这诗句。
南国本就是日光长照的国度,勉强的种植木槿,就得辛苦的为她遮阳,而所有的辛苦,都是木槿不能回报的,唯有花开之时,几缕淡香而已。
而我,恐怕就是,让父王与母后,最最辛苦的那株木槿,还是一株永远都不可能开花的木槿。就好像母后为我准备的所有的罗裙,素青的,留白的,终究还是没有机会穿的。
刚记事的时候,就听母后说,天命所致,宇文家这一代,只会有我一个孩子,只可惜,我是女儿身。
父王从我出生,就公告天下,太子出世。那么我,就只能是男儿身。
母后为此,时常掉泪,心疼我小小年纪,就要担负如此重任。
所以,我们去了那家店,据说,那家店,是家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店,那么,只要去了那家店,父王就不会再经常叹气了,母后也不会总是看见我就流眼泪,那时我,真的是那么想的。
在那家店,我遇见了,之后的很多年里,能够倾听我所有的烦忧与痛楚的人。我一直以为,只要她活着,那么我至少应该守住我的城,那样的话,至少她来时,我能够迎她入城。
父王与母后跟那个长的像画卷里的美人一样的女子说话的时候,我就坐在她旁边,她被比她长几岁的小哥哥抱着,像一个瓷娃娃一样,一双如泉似水的眼睛,就静静地看着我,也不说话。可是我,丝毫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一点也不觉得唐突,仿佛,大家坐在一起,互相凝视,什么也不说,是很自然不过的事情。
后来,她就突然牵起我的手,带我在院子里奔跑,一直到后来的后来,每当我回想起这个场景,都会希望,当时的我们,没有停下来,就这么,一直跑下去,不要再回来了。就好像实现了所有愿望的梦境一般,不想醒来。
可惜梦终归是要醒的,现实里,我因为不可逆转的天命,继续做着男扮女装的太子,如果不是每隔数日就飞来传信的灵鸽,那如画的风景,和花丛中牵着我奔跑的小女孩,怕真的会被我当成一场梦,一场不想醒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