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这样在船上过多久？”若溪抱着青瓷的棋子罐，散漫的落子，船身轻摇着，顺着水流，漫无目的。

    第三天，从醒来到现在，在这船上已经三天，齐元初没有任何上岸的意思，品茶，饮酒，吃蜜饯，今日兴趣突来，紫苏送饭时，就送来了棋盘，下棋，公子齐的棋，天下只有一人能与之齐名，琼谷公子羽。下棋？元初，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从前你也只是看着我和羽下棋，如今，终于也有机会和你下棋，不知道这千年来，契约的主人，棋艺会精湛到什么程度。”齐元初略带邪气的浅笑，从容落子，若溪突然有些不敢直视，就是这样的笑，为什么，不敢相视呢。

    “你笑话我？”玩弄着手心沁凉的棋子，若溪突然有些疑惑，所有这些纠葛，究竟有些什么意义，说不定，也只是谁手中的一盘棋，我们在其中百般慨叹，落子的人也不过，随手一抛而已。“齐哥哥，若溪不擅下棋。”已经输了，虽然只输了一点点，也是输了。

    “若溪真不诚实，明明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出我的路数，却从来都不指出来，看来藏东西的嗜好真的不浅呢。”元初随手将棋子罐放在一旁，眯着眼睛，笑嘻嘻的看着若溪。

    若溪不说话，突然看看天，又看向元初，“今日要变天了呢。”

    “何妨？”又回避我么，齐元初稍稍蹙了一下眉，转而又笑了，眼睛眯在一起，看不清瞳仁，何妨，就这样，和你同船，哪怕风雪交加，我亦无怨言，如若可以，只愿风雪拦路，将你留在这里。

    “秋风秋雨送冬来，

    玉漏不待人。”

    “烟波深处暖春归，

    佳人莫留恨。”

    “莫留恨，何来得恨？”若溪捡起身旁的酒杯，浅尝一口，狡黠的眼睛带着笑意看向齐元初。

    “莫留恨罢了，现在怕是还未生恨意呢。”齐元初倾身上前，抓起若溪的手，饮尽了杯里剩余的酒，你心中没有恨意，连责备都没有，可是你看着我的时候，我却觉得如万箭穿心，为何，为何，若溪，只有你，唯有你，让我心生悔意，悔不当初。

    雨落，秋天的雨，所谓秋雨连绵，下起来，就没有让人喘息的余地，一直一直，不过一瞬，两个人，都已经淋湿，“如何，这般大雨，要硬生生在这里淋雨吗？”若溪也不挣脱被抓住的手，把弄着手里的酒杯，说话间，摇晃的杯里已接满了雨水。

    齐元初松开若溪，向后挪了一点，被淋湿了头发，稍稍显得有些狼狈，可那神情里，除了狼狈，却更如这秋雨一般的萧索，为何，到头来，只是为了离我远一点，若溪，和我在一起，对你来说，是件痛苦的事吗？抬头，雨水打在眼睛上，生疼，齐元初闭了一下眼睛，转而又微笑着看着若溪，“若溪，你可知道这是一条什么船？”说话间，双手幻化，小小一叶扁舟竟变成了一个房间，不，更确切的说，他们在船舱里。

    “共渡？”若溪着实吃了一惊，传说中的共渡，如今竟这样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真是不虚此行呢。

    “是啊，共渡，我只留你一个秋天，人说千年共渡，初只求一秋而已。”惨然一笑，齐元初定定的看着若溪，目不转睛。

    空气中突然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若溪愣了一下，抬头望向元初也笑了。

    千年共渡一扁舟，转瞬别离两相知。

    原来，其实我们什么都明白，只是都不说，不说而已。

    “好啊，秋雨当季，正好喝你的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