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发现的?”齐元初多少有些沮丧,抬眼看看若溪,又不知该把目光停在哪里,索性又低头打量着地板,当年粗糙的石板,都已经被打磨得光滑透亮,若溪那一双白皙的小脚,就赤裸的踩在石板上,也不穿鞋。
“元初有元初的味道。”是的,元初的味道,就是元初的佳酿,千金难求的洛川酿在元初手里更是变得非凡,而元落,却是一身的木槿花香,好像沁进肌肤里一般,就好像,他将那个人,沁入骨髓。
齐元初平静的面庞下,修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是吗,就好像你能尝出我煮的茶,我的身上已经满都是洛川的酒气了吗,就好像当年那一场离别,我犯下的罪孽,已经无法洗刷。
“倒是很久没有喝元初酿的酒了,可带来了?”若溪收了茶具,红袖小心的接手端回房间,看若溪没有事情吩咐,也退了下去。
“我身上何时会少了酒水。”元初听见便笑了,转而定神看着若溪,“只是怕若溪你喝了伤身。”
那一双眸子宛如洛川的清流一般,清澈见底却让人看不清楚,好像一朵漩涡要将人生生引入穷途似的。若溪却挪不开目光,还能这样看你多久,那双眸子,我曾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了,我曾以为我会忘得干净,却原来,我记得那么清楚,哪怕你皱眉是的细纹,我都记得,全都记得。
庭院里静的有些清冷,却突然落下一叶香樟,若溪回过神来,稍稍呼了口气,嘴角又恢复了悠然的笑意,“若在这院子里,喝酒是无妨的,既来为客,怎可少了饮酒呢?”
是吗,这就是这座宅子,像罂粟一样,汲取你的元神,可你却从未想过要离开吗?
“那倒好说,今日就陪若溪一醉方休好了。”元初微眯着眼睛,笑看着若溪。为你酿的酒,自然要让你喝到尽兴,若不然,我琼浆千年,留来何用呢?
琉璃盏,夜光杯,索性一醉图芳容。却哪般,舍得共渡,不舍道离别。残花不过一秋错。一别千年,垂泪为谁人。
当第一杯酒空杯之时,若溪毫不掩饰脸上的泪水,元初看着,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斟酒,自顾自的喝。
是的,你还是会流泪的,终于这一次,在我面前,不加遮掩的流泪。可是林若溪,你这泪水是为了谁人而流呢?
“元初你怕不怕死啊?”若溪轻启朱唇,那话语仿佛从古老的岁月中流淌出来一般,苍老却鲜活,她问他怕不怕死。
齐元初忽的就愣住了,她以为她会沉默,或者她会问他可曾忘记了她,可是她问他,怕不怕死。
转而,元初就笑了,若是此时,该当如何呢,只能笑了吧,说到底,若溪你,是在等死的人吧。“若溪也会想这样的问题呢,”说着,看着杯光酒影里的自己,仿佛像是对自己说似的,“怕的,我怕死。”
若溪抬眼看着那人,他说他怕死,可是那神情分明没有恐惧,只有悲哀。
“我怕我一死,便再也记不得你。”那一贯优雅的公子齐,突然破碎的声音,在空寂的契约里,显得异常的突兀。
那一刻,那已经累累伤痕的心,土崩瓦解。
那两颗心,分明满是纠缠,却硬生生要分得清楚,怎么分得清楚,怎么看得明白,若溪发觉眼睛根本看不清楚,满溢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这就是泪水的滋味,温暖却苦涩。却如今你站在我面前,可我却必须刻意的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