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以，谁不愿青山绿水共为邻，若是可以，谁不愿清池浅塘戏锦鲤。可是元初，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林若溪埋头在齐元初的怀里，不愿抬眼看她自小相识的公子齐，也不愿抬眼看她自小侍奉的契约。

    她熟悉这味道，自小便熟悉，那长年沾染着酒香的男子，每每前来，都一路迷醉。可是她却头一次放任自己埋头在他怀中，齐元初，你我原本就只是看客而已，看着齐轩然与苏婉之千年的纠葛，却原来到最后，纠缠不清的竟是我们。

    这时节已经不知道倒空了多少酒壶，庭院里酒香四溢，混杂这香樟的气息，异常醉人，可是这当年便千杯不醉的人儿，何曾醉了，只是一心想求得一醉罢了。

    “若溪怕看见吗？”齐元初将若溪轻轻的揽住，他怕松手若溪就会离开，他也怕他一使劲，若溪就会挣脱。他第一次觉得什么都怕，若溪，遇到你，是我的劫，可是我却渡不了这个劫啊，我甚至从来不曾想渡过这个劫。

    “怕看见，也怕看不见。”若溪倾吐着气息，微醺的酒酿混杂着若溪的味道，让齐元初陡生怜意，若溪，我的若溪，为什么到最后，我们要这样结局呢？

    “怕看见我的终了，却也怕看不见你的模样。”若溪的声音小的可怜，可是那话语却好似针尖刺穿齐元初的心脏，为什么，到如今才说出口，为什么，到此时还要活生生的绞杀我的灵魂，若溪，你可知道，这一句话，便足以让我死去千回万回。

    齐元初伸手扶起若溪，认真地看着若溪的脸，却宁愿自己没有看，怎么忍心看你微笑着对我诉说你即将死去的现实呢，若溪，为什么，即便是哭泣也默然无声，即便是悲伤也还要微笑，你可知道，你的默然和你的笑颜，都是一把把钝刀在我心中来回的割离，那有多疼，你可知道。

    “若溪，头发乱了。”元初伸手整了整若溪的头发，他就这样片刻间嫉妒起羽重歌来，那个人自小便为若溪梳头，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呢，若溪的头发那么柔软，就好像绸缎一般，大概就算是百里绸也没有这般顺滑，抽出手，指间缠绕着一段青丝，这就是若溪的头发，若是羽重歌，会怎么办呢，齐元初恍惚间觉得慌张，怎么就突然地没了主意呢。

    若溪伸手抽出那丝头发，挑起一撮齐元初的头发编在一起，“小时候，羽哥哥替我梳头，掉下来的头发都编进他的头发里，他说这样子，哪怕我不在他身边，他也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开不开心。”

    齐元初有些僵硬的任由若溪摆弄自己的头发，那指尖淡淡的木槿花香，让元初想起第一次见到宇文乔的时候，而如今佳人已逝，那木槿竟成了他们的一个念想。若溪，会不会有一天，我也需要一个物件来怀念你，你的香樟，你的幽兰，可是那些都不是你的，是契约的，若是可以，我只愿永生永世都没有这个契机，让你孤立自囚，逃离我的视线。是你，只有你，没有什么可以代替你，你可明白？

    “为什么挑这么个时候来呢？明明共渡比较安稳的。”若溪编好了头发，随即起身，已然也梳理好自己的心情，这时候又已经是那个安谧如水的林若溪了。

    元初看在眼里，只觉得悲凉，我与你之间，就只剩下一壶洛川的情谊了吗，酒醒便是分别时，再无瓜葛？

    若溪低头不去看齐元初，怕一眼，哪怕只一眼，就会输给自己的懦弱，就会再也无法坚持这样的疏离。

    元初不说话，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香樟花瓣散漫的飘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呢，因为我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时候了，无论怎样我都想要看见你，即便我当真阻止不了你，至少我在，也是好的。

    “我把共渡当掉了，没有地方可去，只好来你这里打发时间啊。”元初嬉笑着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笑话说的无趣，若溪却疑惑的看着他。

    “当掉了？齐家的家业有什么人能买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