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劫到达契约的瞬间,以琼谷借力,将劫难全部转嫁,由共渡承担,这便是羽重歌与齐元初最终达成的共识,若成,契约可保,又是千年。若不成,大概,契约里的林若溪和齐元初,契约外的羽重歌,都难逃一死吧。
但其实,羽重歌借走共渡的时候却没有说,单单借由琼谷之力是远远不够的,他大概会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而齐元初也并没有说,即便转嫁成功,大概契约里的人,也是一死。
这两个人,到最后,竟不约而同的想把那一丝活着的可能留给对方,说到底恐怕,他们都没有想过,对弈千年都不愿一输的他们,会想要拱手让对方一次吧。
羽重歌平静的看着龙脉的动向,看似悠哉,其实一直紧绷着神经,早一秒晚一秒,都会相差千里。
九歌看在眼里,竟不知为何,想要发笑,全都是自讨的辛苦。无论这翠玉之外的羽重歌,还是这院围之内的齐元初,谁曾经央求过相助,谁曾经渴望过救赎,都没有,只不过一厢情愿,只不过一意孤行。就好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就好像当初自己一见倾心的那个男子一样。
羽重歌看着那逐渐绯红的龙脉,残暴的割裂着整个天地,这就是一切的终结,所谓的湮灭吧,没有人能阻止,没有人能逃避,可是为什么会是自己最最喜爱的那一抹妖红,是来为自己送别的吗,阻挡龙脉,七魂六魄尽毁,再无轮回,这就是他羽重歌的终湮,若是换一个新的纪元,若是换若溪一世太平,那也是好的,不是吗,羽重歌感受着越来越近的压迫感,就要到了,就要结束了,可是若溪,我竟一点也不悲哀,我所有的悲哀是让你承受了这千年的痛楚,若是可以,我这一刹那的折磨换你千年的安稳,我都是愿意的,心甘情愿,你可明白,若溪,我的若溪。
九歌突然有些不忍,这样的男子就这样从六道中消逝。有些无奈的叹息着,若是此时帮他,或许就再也喝不到那个人许下的佳酿了,明明说好,要新鲜的葡萄配洛川的佳酿,可是那些酸甜的葡萄,醇香的美酒,竟在此时,比不过对这一身妖红将要陨落的怜惜。
那便算了吧,反正那个人大概也不会再去青丘了吧,而自己,大概也没有可能想小白那样,风光的从青丘出嫁了,所谓的狐嫁,有那么一次,就足够了。
当羽重歌手中唤出琼谷和共渡的时候,那清脆的铃铛同时响起,“若是连轮回都入不了,岂不是太可惜了。”九歌依旧那样懒散的声音,略微冰凉的手,握住羽重歌的手心,攥住两件宝器。
羽重歌霎时有些诧异,不知道这只狐狸打的什么主意,转瞬又说笑道,“不会是青丘太无聊了,这次想入轮回玩一玩吧?”就算加上这青丘之主不知几千年的修行,两人一起大概也只是能保住元神,入六道轮回而已,怎么看,于九歌都是没什么好处的事情。
“此时还有功夫说笑,不愧是做得出琼谷这般神器的公子羽。”九歌没有回答,反而奚落着羽重歌,“真不知你是为了什么这般自讨苦吃,那玉围中的女子可不见得会因此感激你的。”
羽重歌定定的看着契约的方向,“我何曾想过她会感激我,想来你说的是,我这样着实是自讨苦吃,千年前便是自讨苦吃,如今还是,可是有什么办法,在她面前我就是一个自讨苦吃的痴人罢了。”话语中稍稍有些萧索,终究还是有些寂寞的,想到你,无论怎样都是会悲伤的,若溪,我的若溪,你可会原谅我,原谅我的自讨苦吃,原谅我的一意孤行。
当龙脉的冲击终于降临的时候,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只是感觉所有的仙法都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都被耗尽了,周围有止不住的风,不断环绕,手中的神器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弱,视线也越来越不清晰,明明还攥着九歌的手,却看不见她的样子,就要结束了,就要离开了,若溪,幸好没有去见你,要不然,我大概会舍不得就这样走吧,可是,为什么,明明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却那么想看到你的样子,明明已经要离开了,却还想再一次拥抱你,若溪,我的若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