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一折墨痕断在半路中,有些拖泥带水的凝滞,瞿衷停笔,将笺纸缓缓握起,揉作一团。
案前已经丢了几张写废的,却仍是静不下心来,他眉头紧皱,记忆中从来没有像这两日这般消沉和狼狈过,一一闭目,脑中便会出现那抹白色的身影,如真似幻,如影随形。
他有些气恼的将比丢下,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转过回廊,跨过白玉拱桥,临岸依波是一幢环绕在竹林中,相对独立的三层高的小楼,平檐清幽素雅,不似别处梧桐环绕的华丽。
瞿衷慢悠悠的往荀兰斋走去,听着小楼檐角铜制的风铃,随着风拂过,而奏出的阵阵动听的音律,方才恹恹的心情也散了一大半,刷的展开绘着墨兰的桐骨扇,轻晃着。
入了楼,敛衣直上二楼,到了二楼的楼梯口,已能隐约看到楼上的情况,里面说话的声音却已经清晰无比的传了出来。
“让夏妍往雍王府里送些进贡的补品便好。”司马晔淡淡的说道。
“是。”秋凉应道。
“把雍王府的暗卫也给撤了吧。”
“孺子怀着孕,这是撤了去,会不会······”秋凉有些犹豫道。
司马晔轻笑一声,说道,“有的事情是不用我们上心的,瞿衷,若是站累了,便上来坐着听。”
“可有‘苍翠’饮?”话音落,瞿衷已站在了楼厅里。
欣长的身形透着淡淡的清隽,薄而不动声色的唇微微挑起,即便相处多年,仍难捉摸那双眸中的深邃。
司马晔眉头深锁,靠在桌案前定定的看着他,片刻之后,“秋凉,去备些‘苍翠’送到瞿大人房里。”
“是!”秋凉躬身退下,离去前,仍不舍的瞄了一眼瞿衷。
司马晔将原本落在窗外的视线缓缓投到已然斜倚在椅子上,端着茶,细抿着的瞿衷身上,用亘古不变的冷淡声音道,“不是说要练字吗?还吩咐了秋凉别让人去打扰,怎又寻过来了?”
瞿衷眸底清淡,笑了笑,道,“我怕我会错过了不少趣事。”
“自己看。”司马晔随手将桌案上的红色凤帖抛掷给他后,便盯着地面透过竹帘落下的细长光影沉默起来。
“看来契王是真为这个祁水云动了心,让他专宠至今,倒真是奇迹啊!”半晌,瞿衷从凤帖中抬起了头,笑着摇了摇头。
司马晔凝视着瞿衷俊雅的面容,唇角缓缓向上挑起,露出苦涩的微笑,轻轻起身,敛衽落座去琴前,白袍衣裾洒落身后,“或许是吧!”
瞿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扬起嘴角,“王兖的事情殿下欲如何?”
“不管!”司马晔随意的拨弄着琴弦,漫不经心道。
瞿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兴味道,“王兖也倒真是被气极了。”
司马晔冷哼了一声,并不言语,十指略点,弦声沉沉,原本缱绻缠绵的《天为谁春》在他的指尖清淡的流淌出。
瞿衷本来静如海深的眼底突然掠过一丝伤痛,把玩着杯盖的手遂然握紧,眉头亦皱的紧紧的。
良久,悠悠弦音方停。
司马晔抬头,看到瞿衷近似于痛苦的神色,心中一叹,静静的站起来,走至窗边,负手而立,专注的看着外面。
“为何你会弹兰姑娘的《天为谁春》?”瞿衷嘴唇牵动,似笑非笑。
抬眸,司马晔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这是我娘早时做的曲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原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