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的青年男子,手里提着一袋洗发水,嘴巴甜甜地说:“小姐,请试用一下我们公司的产品。”
我对街头的东西向来都不信任,便要谢绝。
他用温软语调讨好地说:“免费的,你试试看?”
我对漂亮男孩和免费的东西向来也没有什么恶感,于是接过来那瓶洗发水。
男孩灿烂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可爱的小白牙,说:“谢谢支持,请你付十八块钱成本费,可以吗?”
晕!我的洗发水还能退回去吗?
我手里拎着沉甸甸的洗发水,心里也沉甸甸的,又朝菜市场方向走去。
刚进门口,一个乞丐匍匐着用手爬过来。他的两条腿膝盖以下全没了,正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一阵辛酸,便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一看没零钱,又不好意思不给一点,咬咬牙放下十元钱。
那乞丐立即千恩万谢,说:“姑娘,你好人一定有好报!”
我笑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算是好人。
至少,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好女人,我认为。
菜市场是挤在一条狭窄的马路里的,离老远就听得见卖菜人“油菜便宜啦”或者“西红柿一块二”之类的吆喝声。卖豆腐的人正虚张声势地把豆腐切得一块一块的,也不管有没有人过来买。买海鲜的地方哩哩啦啦到处漏着水,把地面弄得湿湿的,我跳芭蕾一样地着脚买了一条鱼,摊主问我:“杀不杀?”
那架势好象是山匪在问他们的寨主要不要杀自己的俘虏。
我点了点头,在厨房,我确实没有杀生的能力。
摊主便将那条活生生的鱼按在案板上,用刀子在头部用力一拍,鱼的反抗力度便小了下来。三下两下,鱼腹里便是空空的了。
我在一本杂志上看过,有一个老人,整天提出一袋麻醉药丸,逡巡在市场内,想要免费送给那些卖家畜水产的商人,希望他们在宰杀动物的时候先给它吃些麻醉剂的,可是,没有人愿意接受他的建议,每个人都当他是个好管闲事不可理喻的神经病。
是不是我们的善良早已被麻醉?竟然可以对那种血淋淋的场面熟视无睹甚至欣赏有加?
我提起那个装着鱼的黑色袋子,猛然觉得自己联想太多了,于是转身回走。
那个乞丐还在原处,等待偶尔经过的好心人,但我看出来他很高兴,竟然在哼一首变调的歌曲。我想,这些快乐也许是我刚才的十元钱带来的。我突然确定自己真的还是个好人。同时,我突然觉得乞丐也不是那么可怜,甚至心生一点羡慕:他的生活如此简单,只要拥有非常少的一点点,他就能有那么单纯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