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病了,这天没有上班。处里的工作,本来就有没有她都行,既然病了,那就还是让吴姐替她干,正是精减的关口,吴姐非常乐意,这活儿本来就是我的,是小鹿硬挤了去。工厂少了个小鹿,照常运转,但也不是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那些和小鹿年纪仿佛的男青年,眼睛都在盯着她,而最在意她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赵士刚,另一个是麦大庆。
吃过药,小鹿趟在炕上。因为发高烧,妈妈给她熬了稀粥,有弄了些清淡的咸菜,可她一点儿也不想吃,头上昏沉沉的,没有力气。常玉香急得不行,不时伸手摸着小鹿的头,又用冷水投过毛巾,敷在她头上。时间已是午后一点多了,正在这时,有人敲门,并且喊着: “金鹿,金鹿!”
常玉香打开门,就见一个梳着偏分头戴着太阳镜的年轻人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大包麦乳精和罐头水果之类的东西。“大娘,这是小鹿的家吧?”“你是?”“我是麦大庆,麦厂长的儿子,在咱厂保卫处工作,听说小鹿病了,我来看看。”躺着的小鹿一听,头嗡的一声,这无赖竟撵到了家里来,心里又气又急。
“妈,让他出去,我们家不装他这种人!”
“小鹿,你看我都来了,怎么也得让我进屋坐一坐呀。”
麦大庆厚着脸皮,嘴里说着。常玉香心软,况且他爹又是了不得的人物,得罪不起,于是,便将他让进屋来。麦大庆把东西放在桌上,坐在凳子上,脸上挂着笑,好象前几天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也不注意点儿,好象烧得挺厉害,吃药了吗?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能走么?不行我来背你。”
小鹿实在听不下去了,撑着坐起来说道:
“麦大庆,你能不能自爱些,我们家以后不欢迎你!”
见到小鹿气鼓鼓的样子,麦大庆笑了。
“看看,还生气呢,多大一点儿事情,值得么。其实我今天来也没别的意思啊,就来看看你,你可别生气,正发烧呢。”
“你出去!出去!”
小鹿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大吼着。
“别急别急,我走,我走还不行么。”
大庆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五百元钱,放在了桌上。
“大娘,小鹿喜欢吃什么,你就给她买点儿什么。”
常玉香抓起钱,刚要塞回给他,大庆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小鹿急了,穿上鞋,连东西带钱抓起来就追了出去。
“麦大庆,你记着,我们家不缺你的东西。”
一见麦大庆已走了很远,小鹿追不上他,只好站在院门口,指着他说。接着,把钱塞在提袋里,往地上一扔,扭头关门进去了。这时,巷口闪出麦大庆找来帮忙的几个小兄弟,起着哄,臊他。
“叫什么叫,情况正常,山头不是一天攻破的。”
他自我解嘲的说着,回身拎起东西,和那帮人走了。
小鹿最怕一个人在科室里,测完空锭,又不能不一个人在科室统计数据,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把办公室的们插好,有人敲门。“谁?”“是我,金鹿,快开门。”是吴姐,不知为何,她今天回来的特别早。
小鹿打开了门,吴姐走了进来。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么。”
小鹿没吱声,就在这时,麦大庆推门走了进来。
“吴姐好,忙着呀?”
他朝吴姐挤了一下眼睛,一屁股坐在小鹿办公桌对面。他摘下太阳镜放在桌上,穿着个半袖衫,两支胳膊支着下巴,朝小鹿看。小鹿抬起头,忽然,头上轰的一声,象是被谁用锤砸了一下。就见麦大庆左腕外面有一块显眼的刺青,那是纹上去的一只梅花鹿,而且下面有金鹿两个字。
“大庆,你胳膊怎么了?”
吴姐不知是不是有意,问了一句。
“没怎么啊。”
吴姐端着他的胳膊看了看,撇着嘴,啧啧两下。小鹿就当是什么也没听见,只管低着头算数据。麦大庆掏出个精制的铜质打火机,在手里摆弄着。噹的一声,火机掉在办公桌下,他弯下腰去桌下捡。小鹿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他这是有心耍流氓。她腾的站了起来,啐了一口,“真不要脸!”她把本子和计算器一股脑收进办公抽屉,甩开门冲了出去。
下了班,小鹿简单梳洗了一下,忧心匆匆的往自行车棚走。快到车棚的时侯,听到有人喊她:
“金鹿!金鹿!”
小鹿抬头一看,麦大庆正站在宿舍楼门外,戴着个太阳镜,一脸淫邪的朝他笑着。小鹿也不吱声,随着人流从车棚里取出自行车,推出来,刚要上车,被人一把从后面拉住,回头一看,原来是麦大庆。
“小鹿,你忙什么,我找你有点儿事,你先下来。”
小鹿很生气,使劲儿往前推自行车,可他就是不放手。
“你拉我做什么?你这不是耍流氓么!”
麦大庆也不在乎,一边抓着车后座,一边说道:
“我和你说点儿事,你别走我就放手。”
小鹿停下来,生气的用眼睛盯着他。
“小鹿,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和我处朋友吧。”
车棚外本就有好多下班的人,大庆拉住自行车,又围上了不少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居然一点儿不知羞耻的说要和自己处朋友,小鹿脸上腾的红了,心里气得乱跳。
“麦大庆,你还要脸不要脸?你把手撒开!”
麦大庆这次抓着车后座,小鹿使劲儿往前推自行车,一步一步向前走。
“你就是不同意和我处朋友,也得给我个理由啊。”
“你这人没皮没脸!”
“怎么没皮没脸了?喜欢你就是不要脸么?”
路上的人越围越多,小鹿一看走不开,干脆站了下来。正在这时,就听外面有人喊了一声:
“你干什么?大白天耍流氓!”
接着,把围观的人一拨拉,五大三粗的赵士刚挤了进来,一下就抓住了麦大庆的脖领子。
“干你什么事?我们是搞对象的。”
大庆掰着士刚的手,想解脱开,扭了几扭,没扭动。
“搞什么对象?你不要脸!”
小鹿骂他。
“你放开,不放开有你好瞧的!”
赵士刚用力一耸,麦大庆登登的向后退了几步,险些栽倒。
“你等着,有你受的!”
他气急败坏,拨开人群,指着赵士刚说。
“王八蛋,你再敢这样死缠,我打死你!”
士刚朝他举了一下拳头,吓了麦大庆一跳,他以为要打他,瞪了赵士刚一眼,恶狠狠的哼了一声,走了。
“这种无赖,别惯着他!”
士刚狠狠的说。围观的人渐渐散了,士刚推着自行车,两个人一同往前走。
“他是麦厂长的独生子,你不知道吧?”
士刚一听,愣了一下,说道:
“那就更该揍了,我要是知道是那王八蛋,今天非让他趴下。”
第二天上班,照例是打水扫地擦桌子,然后,大家到齐了,开个早会,再去车间抄几个数据,一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这几个月小鹿对自己的工作有些厌倦,原来本想学成毕业后,可以发挥自己的专业,没想到情况竟是这样,原来生活并不需要她的知识。就连她现在手头上的测断头工作,还是在工农兵大学生吴姐那里匀下来的,不然小鹿就没有具体工作。为了这件事,吴姐意见很大。谁都知道,现在企业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市里其它行业已经精简机构了,现在小鹿来抢业务,吴姐有意见很自然。整理完数据,小鹿一天的工作就做完了,一看手表,还不到上午十点。科里的人都出去了,其实他们的工作也和小鹿差不多,一两个小时也就处理完了,不过他们都不回科里,技术科二十多人,他们各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