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方乐回来好我们一直讨论的都是顾扬。说到顾扬的时候，她总是眉飞色舞的，很难使我相信她真的不爱顾扬了。那个曾经在她心的最深处出现的男子，怎能说忘却便就忘却了呢。于是我沉默，对于顾扬的一切，我都保持缄默。

    方乐白皙的面容上微笑渐渐僵住，她看着我，眼睛明亮而又水灵，她说：“苏涯，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顾扬？”我微怔，轻轻地摇摇头，良久，我又轻轻地点头。方乐抱着我，我感觉得到她削尖的下颌抵在我的肩上，她说：“对不起苏涯，只是顾扬是那样喜欢你，只是我不愿看到他那样伤心，那样难过。”

    你不想看到顾扬那样伤心，那样难过？难道你就忍心看到我这样伤心，这样难过？当然，这句话我只能放在自己的心底呐喊着，我不能说给方乐听。我只是害怕她听了，心底的愧疚会更加重了些，我只是心疼她，仅仅只是因为这样。

    那些日子我们都没有见过顾扬，偌大的学院里白茫一片，只是他的足迹没有印在那些白色的雪花上。我在想，顾扬是不是也和方乐一样，玩起了失踪。

    直到方乐快走的前天晚上，我们才看到顾扬。他栗色的头发在刺骨的夜风里飞舞着，上面落了几朵白色的雪花，他围着条好长的毛巾，据说那是他父亲一针一线织给他的。他曾经把那条围巾围在我的颈项上，只是我丢却了它。我想那时候的我一定狠狠扎疼了顾扬的心，只是他在遮掩着他的悲伤，但在我看来，那只会更加深了他的悲伤。

    他笑着向我们走来，方乐看看我，冲他笑：“我明天早上就走了，能看到你真好。”顾扬挠挠后脑勺，他的笑有些腼腆，方乐笑：“苏涯有话对你说，你想听吗？顾扬。”说完后她看向我，而我缄默着，抬眸看着顾扬。

    方乐拉住我的手，我低下头，搓揉着自己的衣角。我在想，我不能就这样跟顾扬说着那些昧良心的话，我不能这样做。我不喜欢顾扬，怎么可以让自己真的喜欢上他呢。然后我转身逃离了那个令我感到窒息的地方。

    跑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他们。方乐清秀的眉宇间盛满了忧伤，我看见雪愈下愈大，直到我看不到他们，才慢慢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白茫茫的世界，看着身后留下的那一串串脚印，我感到彷徨，感到自己已然无可救药。

    （2）

    方乐就那样走了，据说是顾扬送她到了机场，方乐拉着他的手，笑靥如花，但却留下了那一滴遗憾的眼泪。这些我都没看见，只是宿舍里的女孩们总喜欢在茶余饭后讨论着这些八卦罢了。我轻轻合上书，翻墙逃离了那座偌大的学院。

    踩着雪花我飘然而至到梁浩的书店。他的屋里仍旧那样宁静，那棵大大的圣诞树依然闪烁着五彩缤纷的彩灯光芒。我轻轻推开门，梁浩循声望来，我蹑手蹑脚地躲在书架后，从书缝里看到他好看的面容上绽放着那样好看的笑容，他说：“苏涯，别躲了。”

    我耸耸肩，从书架后走出来坐在他的面前，托着下巴，我说：“真不好玩，每次都被你猜对了。”自从认识梁浩后，他这里便成了我逃课时的最佳避难所。梁浩曾经问我是哪里人，在做什么，读书还是上班。我信口胡诌说是在上班，在街口一家咖啡店当收银员。我不知道说是在咖啡店上班，会不会使自己更加优雅一点。梁浩听完后就点点头，笑了笑。

    “你老板怎么每天都允许你这样往外跑？”梁浩笑，他摸索着帮我倒了一杯醇香的咖啡。他跟我说过，自从他失明后，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煮咖啡。他总是要废了好大的劲才能完成这一套平常人看似简单的程序。喝着他煮的咖啡，我的心慢慢一沉，只是又想到了顾扬。

    我抿了口咖啡，然后就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我说：“老板出差了，现在咖啡店里就我是老大。这就是典型的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

    梁浩笑了笑，他说：“你这鬼灵精怪的。”

    和梁浩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当我笑着推开那扇玻璃门的时候，才发现顾扬就站在我的面前，他的血红色的双眸直视着我，然后他抓过我的手，拉着我往前走。我惊怔，只是在讶异着他从未这样对过我。

    然后我甩开他的手，他回过身子看着我，目光灼灼的，他说：“你喜欢梁浩？”我别过脸，默不作声。他接着说：“你怎么可以喜欢他？喜欢谁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你怎么可以喜欢他呢？”我看向他，发现他的神情弥漫着哀伤，像是什么天大的悲剧一样。

    “苏涯，换个人喜欢吧。哪怕你不喜欢我，哪怕你就那样不待见我，也别喜欢梁浩，别喜欢他。我求你。”顾扬蹙着眉头告诉我。我想问他为什么，但却又止住了嘴。然后我绕过他，向前走。他停驻在我的身后，我不敢回头看，只是因为害怕和此时此刻目光灼灼的他对视着。

    只是我不明白，难道顾扬知道有梁浩这样一个人？那么他为什么能允许我去喜欢别人，却不允许我去喜欢梁浩呢？这一切太复杂，我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做罢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