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了表面,里面还是烫呼呼的。
柴奉笑道,"说了小心烫。"
疼劲过后,初小烛开始小心翼翼的吃起来。不说这柴奉的手艺真是不错,这麂子老大一只,却也能烤的酥脆喷香,外焦里嫩。初小烛未曾吃过如此美味,又未吃午饭,吃了偌大一直麂腿,还觉意犹未尽。不由望着那麂子肉,舔舔嘴唇。
柴奉笑笑,又从麂子肋骨剃下一块肚皮嫩肉,递给他。
初小烛欣喜接过,因已半饱,所以未曾再大口啃食,只小口小口撕咬咀嚼。待最后一点下肚,初小烛满手是油,心满意足的拍拍微鼓的肚皮。
再看那柴奉,不由吃了一惊。
这偌大的麂子,若搁在寻常农家,且要风干挂着吃上一月。其中有虽农家将这野味视若珍宝的缘由,不过这柴奉这在初小烛吃下两大块肉的几刻钟里,将这麂子吃去大半。这食量,未免太过惊人。
这修士都非凡人,食量极大,犹如千里之马,食得多,方能跑的快。若非道家修士,可凭修行至辟谷阶段,不食五谷,只饮晨露花蜜。余派修行之人,皆是胃口极大。其中以佛释二家武僧,最为海量。据说释家禅宗达摩院院主悟洪大师,身长九尺有余[注一],一顿能吃十斤米饭,进食都是用特别打制的盛水铁桶。
不过修士虽食量惊人,也能多日不吃。特别是柴奉这类行走江湖的修士,十日半月不进粒米,也是常事。若非有个初小烛在,柴奉今日多半不食。
不消一会,这麂子只剩骨架。柴奉招来阵风,将其席卷出去。拿过干草擦擦手,又递过一些给初小烛,"来,擦擦手。"
初小烛接过,柴奉从怀中掏出那个神奇的水囊,仰头喝上一口,又递给初小烛。
初小烛接过,喝上一口,又递还给柴奉。
天色已黑,偶有乌鸦飞过,叫声悚然。这庙内篝火正旺,温馨一片,倒也不显恐怖。
初小烛神色异样,似有话要说,犹豫一会,怯怯开口道,"大叔。。。"
"嗯?"柴奉望着篝火,正自思酌什么。
"他。。他们,为什么要叫你妖人啊。"初小烛问。
柴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并不回答,反问道,"你觉得大叔是妖人吗。"
"大叔,什么是妖人啊。"初小烛满目天真地问。
"妖人。。。"柴奉略一思酌,道,"妖人就是大坏人,像妖怪一样,到处作害。"
"大叔才不是妖人,大叔是好人。"初小烛囔声道。
柴奉笑了,"你觉得大叔是好人。"
"嗯。"初小烛点点头,"大叔不打我,不骂我,还给我吃好吃的,还给我水喝。"
顿了一顿,又道,"那些人好凶,他们才是坏人。"
柴奉笑笑,突然怒声道,"都是那昏庸皇帝,老子好心好意替他采宝制药,给他洗经伐髓,为他延年益寿。临到头来,却说老子是妖人,要加害于他,要将老子送上刑场,剁了脑袋。"
初小烛望着他,隔了一会,道,"大叔,什么是皇帝啊。"
皇帝这九五之尊,对升斗小民而言,那就是和神仙一样,仅限传说之中。寻常人家,一辈子能见着县太爷两回就算有福了。那戏剧里总唱,哪朝哪代皇帝微服出巡,与民同乐。大都杜撰不说,这皇帝微服私访,一辈子能有这两次,算是破天荒了。多数时候,就在这京城里转转。
要想出这京城,上外头看看。且不说群臣劝不劝阻,就皇帝自个,也多没这胆。毕竟屁股下这漆金龙椅,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大多皇帝,一辈子未曾走出京城一次。
"皇帝。。就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柴奉道。
"哦。"初小烛点点头,也不知听懂了没,又问,"那这个人这么坏,你为什么还要帮他啊。"
"这。。"为什么要帮皇帝,还不是想要得到权位!还不是行走江湖十余载,吃了半辈子的风餐雨露。想过过居庙堂之高的生活,做做这人上人。
"唉。"柴奉深叹口气,"一时昏头啊,那皇帝本就未安什好心,都没脸回去见师父了。"
初小烛望着他,道,"大叔,我娘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师父老爷爷一定会原谅你的。"
初阳常教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待老师,就该像对待爹爹一样,恭敬孝顺。
在初小烛心里,师父,就和爹爹划了等号。大叔的师父,肯定也是位老爷爷。
柴奉一怔,不由自主点头道,"是,我诚心认错,面壁悔过,自此再不出山门一步,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会原谅我的。"
初小烛很用力的一点头,"嗯,如果师父老爷爷不原谅大叔,我帮你去求情,和你一起受罚。"错了就要挨罚,这也是初阳从小就教的。
柴奉笑着拍拍他的头,心里蓦地一动,"这小娃。。。"
一念闪过,不由仔细端详着初小烛。
"。。。看看,考校考校。"柴奉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