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热热闹闹的,并不比我曾经流连过的那个社会逊色。那位御者是位极称职的跟班,只要我稍稍站在哪个摊前,多抚摩一会儿某件东西,他都会从怀里掏出块铜和对方兑换。也就是在这个集市上,我认识道,铜就是大商朝流通的货币,就相当于黄金。很快,那位御者和我手里拎满了各色商品,小小的风车,烙饼,还有铜戒指以及鸟笼子,当然还有副小巧的弓箭。
不过,手里拎着形形色色的东西,我的脑子里却交替盘桓着那位白衣男子和大叔的影子。
离开集市的一路上,雷震子兴高采烈的举着那树皮风车小跑着,我不知不觉也被他感染。
“慢点,慢点……”我向他喊道。
他却只是回下头,淘气的一笑。
御者却紧锁着眉头,不情愿的跟在我俩身后;我讨厌他那模样,可我又怕他走掉,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回去的路。
其实,在集市转这么长时间,我的另一个目的是想找到大叔;可走遍整个集市也没找到……
终于,我再也忍不住,我站住脚,回头对那御者说道:“要不,你找人把我们捎回去吧……”
这个人,心事重重的,心不在焉,就算走散了也不稀奇;所以,我还不如识点趣,赶紧走了呢。
他听我这样说,显然一怔,回下头,犹豫的眨眨眼:“好吧……”说着,他竟然停下脚步,向不远处招招手……
天哪,会是真的吗?——随着他手的挥动,街角那位毛蟹一样的家伙拐着腿朝这边走来。赶䞍,这位御者早就巴望着我走,连人都准备好了。
果然,他附耳跟毛蟹说了句什么;那个毛蟹还不断瞧向我,目光里流露着说不清的诡秘。雷震子举着风车跑到街口,又飞奔着踅回来。接着,毛蟹和御者两人一齐朝我走来。
“现在就送我们回去吗?”不等他们走近,我就问道。
毛蟹微微一笑:“对,现在就送你俩回去。”
“我们不用你送回去,你是坏人……”跑过来的雷震子一手拿着风车,一手指着毛蟹嚷道:“我要让我爸爸送我回去!”
坏人……最大的坏人就是人贩子了……那个一代开国之君会做出苟且之事吗?
“你爸爸?——你爸爸是谁?!”毛蟹好奇道。
这下,雷震子回答不出了,他抬起头,一双小眼睛巴巴的张向御者。
御者哈哈笑了几声,抚下雷震子的脑袋,然后对毛蟹说:“我们侯爷就是他爸爸;他是我们侯爷的第一百个儿子……”
“天哪,侯爷有一百个儿子!”毛蟹吃惊道。
当然,我也吃惊;一个人,一个男人,怎么会生出这么多儿子,难怪古人说过多子多福这句话——不,这句话大概也是从老头那里演化来的。
“我们走吧。”我提醒他们;这些人,怎么象女人一样磨叽?
“走吧……”毛蟹顺手接过御者递给他的铜,揣到怀里;又接过御者手里的那堆东西,转过身;可就在这一刻,因为只顾得回头看雷震子,他脚下不小心踩到一块小石子,踉跄了下。
“拜——”我朝御者挥挥手,放松回气。
这次,终于摆脱掉了这个讨厌的御者;不过,话说回来,要没这御者,我也不能买到这么些东西;老头如果是将来的玉皇,这御者就是将来的财神。
财神……要是把我那个时代的废铜烂铁拿到这里,再把这里的残砖破瓦弄到我那个时代,我岂不就是超级大富翁了吗?忽然我开心道。
“姑姑,”雷震子扯了下我的手指向毛蟹的背影:“不是好人……”
我微俯下身子:“小声点,别让人家听见;”说着,我也笑了:“姑姑也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听到我这样说,雷震子停住脚步:“那姑姑我们就不走了吧……”
赶䞍,这孩子等在这里呢,狡猾。我留恋的回头看了眼这并不算太热闹的街市,叹口气:“不行,奶奶会着急的。”
我的脑子里闪过姒媵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直到现在,我也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依赖她。如果不是偶然坠入这错乱的时空,我会认识这老太太吗?
老太太……夜晚,每当她干枯的手将柴禾扔进火塘,我就感觉到她身上的诡秘;又说不清她哪里诡秘。我一手牵着雷震子,一手不知不觉塞进怀里,触到那枚小小的铜玲。
天哪,还不如老头的车呢……这居然是辆牛车!我晕,晕死!
唉,不过办法,既然上了贼船,就先听听先看看再说吧;只要能把我送回去,什么车无所谓了。想到这里我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恐怕天黑也赶不回去了……
“姑姑,求求你,我们再玩一会儿吧……”忽然,雷震子摇起我的手。
我看了看雷震子的脸,知道这孩子的玩心;其实我也想多玩一会儿,但我更知道姒媵天黑后回到家 ,看到我们都不在会很着急的。
“不行。”我虎着脸,简短说道。可在我心里,自己还是憋不住的笑;这孩子也太贪玩了,玩的连家都不想回。我立刻又想到我的侄子;那孩子也和雷震子一样,都属于贪玩那一伙的。我清楚的记得,那年春节在家看电视,我的侄子和我抢电视的事情;我是父母最小的孩子,从上到大父母以及哥姐都会宠着我,不让我受委屈;可是等我的哥哥有了这位大侄,一切就全改变了,原本我的位置被那个淘气的孩子抢去,无论什么事,我倘若要争一争就会受到所有的人指责,天哪,世界似乎在我大侄降生的刹那间就颠倒了,我不再是全家人关注的主角,而退居其次成为配角。
所以,我想,也许我的这次逆转时间的经历,就是对了原先的娇生惯养的一个惩罚吧;可是尽管那时我嘴上不饶人,心却是软的,从没真正让虽人难堪过。我觉得我是心地善良,而且特能理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