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级的时候我长个儿了,林乐瑶没长,老师这才发现身高配比不均匀,林乐瑶坐最后一排看不着黑板,于是把她调到了前排。我的同桌换成了一个新来的男生,留着挺短的西瓜头,说话嗓音很粗,个子比我还高一点,看样子好像有点傻,学习奇差无比,比孙健还要差,经常不完成作业,据说此人留过级岁数比我们大。我对自己换了同桌并没有什么不高兴,这男生也很好欺负,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了问题,我已经不记得他的名字,就叫他西瓜头吧。名字虽然不记得但是关于他的事情却记得很清楚,有些事情的细节和真相甚至是我后来靠着回忆才参透的,那小子看着傻,其实骨子里坏着呢,我从来没想到四年级的小孩能坏到那个程度。
我们那时候的小孩一到夏天十分热衷于拉狗子,就是一人手里拿一根树叶的茎,看谁能把对方的茎拉断。这东西其实有很多学问,不光是看运气,还得看怎么发力,用什么样的狗子也有讲究,要是一根树叶的茎身经百战还没有被拉断我们就管它叫‘大宝’。想要培养一根‘大宝’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首先是选材,你得找到一根又大又结实的茎,然后还得锻造。马涛经常把‘大宝’放在太阳低下晒说这样才能结实,孙健把‘大宝’放到自己的臭鞋里捂着说这样更结实,我嫌麻烦从来没用过这些方法,那时候的男生不管学习好坏大都喜爱拉狗子。
开始西瓜头不玩,后来我逼着他玩,谁输了就弹一个脑瓜崩,弹脑瓜崩也有讲究,中指弯曲用大拇指压住,不能轻易出手,预知疼痛比疼痛本身更可怕。冲着脑袋咬牙切齿地瞄一会,牙齿最好也咬出声,再对着手指哈一口气,物理效应加上化学效应,有点类似生化武器,我这一套下来,往往还没弹西瓜头已经开始喊疼了,然后再憋住一口气,趁他眯着眼睛想看的时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咣’地一下弹出去心中暗爽。
我每次都往死里弹,若是输了就逼西瓜头赶快出手,不出手就作废,西瓜头大概是吃了苦头,开始发奋图强,最后他也找到了一根‘大宝’。这‘大宝’不同于其他‘大宝’,不粗不长不黑,没用太阳晒过也没放鞋里捂过,看着又青又脆,但是百战百胜、天下无敌,我和马涛、孙健的‘大宝’全都命丧在其手下。班长和体委慕名而至,纷纷败下阵来,于是西瓜头的‘大宝’越传越神,有人说那是铁树的茎,有人说只有被闪电劈过的树才能有那么结实的茎,还有人说西瓜头其实会气功。人怕出名猪怕壮枪打出头鸟,我们明争不过只好暗斗,我和西瓜头是同桌,在班长的授意下我决定把他的‘大宝’给暗杀了。于是课间我提前回到了教室,偷偷翻起了西瓜头的文具盒,他的文具盒十分先进,上面有很多按钮全是机关,一按就弹出个装橡皮的小盒,一按又弹出个装格尺的隔断,我知道他的‘大宝’在哪轻而易举地就找了出来。我把那个传说中的‘大宝’放在眼睛底下使劲观看,眼睛都看花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我又拿到阳光底下观看还是没看出门道。我看着这个令我们的‘大宝’命丧黄泉的利器十分恼火,我的计划是拉断它,然后放回西瓜头的文具盒里,于是一用力一咬牙把它弄断了,可是没想到藕断丝连,我吃惊地发现树叶的茎里面竟然藏着一根细细的铜丝……
我气得咬牙切齿,刚想冲出去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上课铃就响了,班主任比同学们先进来的,看到我还问,“哟,刘强下课没出去玩啊,在屋里干什么呢?”
“老师,我看看书。”
“真难得,你上课老走神,要是把这毛病改了何苦下课看书啊。”
“是,我一定改。”
上课的时候我不住地冲着西瓜头冷笑,笑得他心里发毛,“你乐什么?”
“看看你的‘大宝’。”我一挑眉毛示意西瓜头打开文具盒。
他按下机关于是一根铜丝杀入视野,‘大宝’现了原形,西瓜头满脸通红地看着我,“你知道了,其实我也是跟人学的。”
“跟人学长白毛,撅个pi眼让人挠!”我不仅准备用最恶劣的话语骂他,而且准备下课就联合全班男生揍他。
“你别告诉其他人啊,你以后也可以用这个方法弹他们的脑瓜崩。”
“门都没有!”我拍案而起振臂一呼,语文老师看到我的激动神情顺势说道:“不错,已经站起来了,下面这个问题就让刘强来回答吧。”
其实我回答问题很专业,前提是在那百分之一听课的时间里,此时此刻我根本不知道老师说的是什么问题,我就怵在那一时语塞,孙健在前面小声提醒我,“中心思想,问你中心思想呢!”
此时我心中思想的只有那些冤死的‘大宝’,哪来的闲情理什么中心思想,我发现自己连学得是哪篇课文都不知道,索性站在那一分多钟做冥想状,老师看我这个状态肯定是又梦游了直接让我在那站了一节课。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西瓜头绝望地看着我说:“求你了,别说!”
我冷酷地看着他走向了人群,真相大白之后西瓜头成了众矢之的,几乎被全班男生唾弃,而且当天就被我和马涛、孙健给收拾了。他的铅笔折了、格尺断了、橡皮丢了,而且被我们弹了一上午的脑瓜崩。
下午上课的时候班主任把我叫到了教研室,我一个人面对无数老师,犹如羊入虎口,紧张之情溢于言表,没想到班主任没有在屋里审训,而是把我领到了门外,班主任盯着我的眼睛问道,“知道老师为什么找你吗?”
“知道,因为我欺负同学了,孙健、马涛也欺负了。”法不责众我心想先拉两个垫被的,大家一起下水。
“同学之间有点小摩擦是正常的,你还有其他的事要跟老师说吗?”
我纳闷地看着班主任说道:“没有了。”
“你上午一个人在教室里干什么?”班主任表情严肃。
“看书啊。”我心想暗杀‘大宝’这种说辞老师未必能接受。
“你翻同桌的文具盒了吧?”
“翻了。”
“拿什么东西了吗?”
我心想完了,这傻冒全跟班主任交待了,“拿了个‘大宝’。”
“刘强,老师一直当你是好学生,老师也相信你,你同桌说他丢了五块钱。”
我的脑袋嗡地一响,其实我当时的想法是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就是那小子设计害我,我从没受过这么大的污蔑,一时红了眼圈,“老师我没拿。”
“我能看看你的衣服和裤子兜吗?”
“能。”说完我就自己往外掏,掏了个底朝天,狗子掉了一地,还有只半死不活的天牛。
下课的时候同学们都出去玩了,班主任把西瓜头和我留在了教室,班主任让他看了我身上所有的兜,还翻了我的书包,然后她又认真地对西瓜头说:“刘强没拿,你都看到了,这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其他的老师,你没有证据也不能乱说,这影响到孩子的自尊心,知道吗?”
“知道!”西瓜头扫我一眼。
“你出去玩吧。”
西瓜头走了,班主任拉住我说:“老师相信你,记住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知道了。”老师的信任让我十分感动。
我刚要出去突然又被班主任叫住了,“刘强你以后不许打女同学!”
“啊?我最近没打啊。”我心想今天怎么受了这么多冤枉,我已经很久没欺负林乐瑶那伙人了。
“还说没打,撒谎可不好,刚才还承认打同桌了。”
“你说他,他是男的。”
“别乱说,你同桌是女生,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