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着脸。寒风冷涩地笼盖了这座烟雾缭绕的村落。整个村子像是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孤独地错落无致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间。不绝于耳地鸡鸣狗叫声打破了这座七彩祥和的天地，纵然雾霭遮挡了这座依山傍水的村庄，可是家家户户门前张灯结彩的景象和灯笼摇摇欲坠地悬挂在房梁上隐约可见，喜庆的欢腾，不觉入眼。只有顾家冷冷清清，毫无生气。门前的福字贴早已失去本来面色，暗黄的使人觉得晦气。

    顾家恩歪坐在炕上阴郁着脸，和外面如暗夜幽灵的天空如出一辙，混成一色。只因昨日外出劳作回家，耳闻邻家传言，说顾青萝夜半同男人厮混，行为举止极为不检点。气得两眼喷火，一副怵目惊心欲杀人的模样，看得坐在灶炉旁烧火的辛勤神魂忐忑，手上的灰尘在染得油腻腻的围裙上抹了又抹，然后起身站在被虫蛀过的木柱子上，向时常作农活的方向望去。

    “她爸，青萝自小乖巧懂事，你别听信那些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我们的女儿不是那样的人！你消消火，指不定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辛勤站在门前殷殷切切地眺望了好半天，弯弯曲曲的田埂上空无一人，她抚了抚额前坠落在眼前的碎发，叹了一口气，然后对坐在桌旁，吧嗒吧嗒大口大口狠吸着大烟的顾家恩宽慰到。

    “你给我住口！要不是你平日里娇生惯养，不然这丫头也不会不知天高地厚地野成这样！”

    顾家恩非但没有听辛勤好心的劝告，更加怒气勃发地朝平时忍气吞声的辛勤吼道，眉毛高耸，一脸拧巴，像是眼前任劳任怨的辛勤与他有八辈子仇似的。发怒归发怒，辛勤十分了解他的脾性，也不再搭理他，自顾走到火炉边烧火做饭，屋子里很快陷入死寂。只有噼里啪啦的柴火像只不怕落入猫嘴的耗子，窸窸窣窣地响动个不停。

    炊烟袅袅升起，呛鼻的浓烟袭击了每个角落，辛勤坐在火炉旁掩鼻不住地咳嗽，好似有股妖气驻扎在她的腹内，翻江倒海般的捣鼓着她的四通八脉，就在辛勤咳嗽的档子，只听见一声尖锐刺耳的“哐啷”声，辛勤撒下手中烧的灼烫的火钳，急匆匆地冲出浓烟四起的重围，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脚步似浸在千年不化的积雪里，动弹不得。

    “她爸，你这是作甚？你别发火，我去找青萝，我马上去找！”

    辛勤见顾家恩将视为命根子的烟斗都给摔坏了，可见怒火并非一斑。她脑袋像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叮似的，痒痒的，痛痛的，晕晕的……千奇百怪的悲痛感觉齐聚而来，总之是一股莫名的慌张，惊怕。

    辛勤一出门细如牛毛却冰冷刺骨的雨丝打在她稀稀疏疏的头发上，有裸露的冰凉。脚下被针线缝缝补补得满目疮痍的布鞋歪七扭八的拉扯在田埂上，支撑着辛勤因为焦急和恐惧驱使的跌跌撞撞的身形。

    雨点越落越大，猝不及防地掉进了辛勤蓝色格子的布衣领上，随即缓缓地划入背脊里，冰冷冷的感觉像是掉入冰窖一般，冷得彻骨。

    “青萝，青萝？！！”辛勤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这个寒冷的冬季，难免不让人觉得像一声响彻云霄的哀嚎，凄凉的回声像只流离失所的孤魂野鬼，摄人心魄地回荡在冷木寒树的山谷中。

    辛勤目光六神无主地左顾右盼，密密麻麻的细雨中，正前方有位披着破烂斗笠的中年妇人，行色匆忙地往辛勤驻足的方向奔赶。辛勤内心一阵喜悦，最初，以为是顾青萝，忙用粗糙且布满老茧的瘦削双手，将驻留在昏黄而又焦急的脸庞上的雨水，毫无怜惜肌肤之心的用力抹去。待身影愈来愈近，模糊的视线越来越清晰，才恍然大悟是邻村喜欢说人是非的桂嫂，欣喜的心情，一下子跌宕到了谷底。

    “她婶，你看见我家青萝了吗？”

    桂嫂和辛勤同样年纪，不过辛勤吃苦耐劳的性子和她的名字相当匹配。逢人便笑脸相迎，待人和善，不沾惹是非，四季的劳作都是硕果累累的繁荣景象，更是全村人称赞的对象和学习的榜样。桂嫂分明被辛勤紧急交错的行为给吓到了，两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像两把锋利无比的刀子，恶狠狠地两眼发直地瞪着意乱慌张的辛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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