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去奔丧呢？大雨天的，想吓死人，怎么着？！”惊魂未定的桂嫂在平复心情后，横眉竖眼地打量了一番满脸焦急的辛勤，将心中翻转滚滚的怒气全部加注在责备中。

    “她婶，实在不好意思！我正四处寻我们家青萝呢。”辛勤面色惨白，随后和颜悦色地向表情因为愠怒而面部扭曲的桂嫂道着歉意。

    “呵！你说你们家青萝呀？！”桂嫂一声冷哼，满面轻蔑，语气里全是讽刺的味道。然而，老实巴交的辛勤，哪里听得出这话里的意味，只是听到桂嫂提起顾青萝的名字，辛勤像是一个连续几天都徒劳无获的暗伤渔民，钓到一条大鱼似的，两眼泛着欣悦的光芒。

    “她婶，你看见我家青萝了吗？她在哪儿？”辛勤十分激动，一个劲儿地询问着。

    “她呀，哎！我说，养女儿是赔钱货，你何必那么上心呢？谁人不知道你宠爱你们家青萝跟个公主似的，现在倒好，全村都在疯传有关她与哪个刚下乡来修路段的毛头小子打得火热，我说，你起早贪黑为了啥？你还是趁早，别弄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哭都来不及！”

    桂嫂一番冷嘲热讽地话让辛勤本就慌乱的心变得更加苦痛，整个冰冷的身体，在凉彻的雨里，瑟瑟地发抖。

    “你去施工那地方瞧瞧吧，兴许在哪儿呢？！”嘴尖牙厉的桂嫂见面无表情的辛勤一言不发，故意用一贯不耐烦的轻蔑语气补充到。

    雨忽然停了，只是坑坑洼洼的泥泞道路上留下了一连串深深浅浅歪歪曲曲的脚印，一直连接到正抢修的路段上，还残留在辛勤苍白面容上的雨滴也浸上了汗水的味道，一路上，脑里，心里，反反复复都是桂嫂说的那番话，连她都开始质疑一直温驯乖巧的顾青萝会如此让她操心……

    正当辛勤跌跌撞撞地走完坑坑洼洼的泥泞小路时，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猛然抬头间便瞧见正前方用深红色写下的几个赫大的提示语：

    “路段抢修，行人禁止通行！”

    “苏慕，还有多少？”顾青萝累得满头大汗，手里抱着一块沉重的石头，笑脸盈盈地问着埋头苦干苏慕。

    “快好了，青萝，你帮我把那块大石头搬过来吧，空缺填满了，就完事了！”苏慕头也不抬，专注地忙着手头的事情，低垂着脑袋，看不见是什么表情。

    “青萝！”辛勤正踌躇着要不要越过跟前这片顽石满至的路段时，听闻是顾青萝清脆的声音，便激动地呼喊出声。辛勤千情万绪的声音，区别于往常，像是斩钉截铁的决定般，吓得眉开眼笑的顾青萝面若铁灰，呆立着身子，抬起头木讷地望着一脸焦容的辛勤，嘴巴一张一合了好几次，终未开口吐露半字。

    苏慕听到这声如今日沉闷天气里，一声猝不及防的惊雷一般，蓦地抬起头，好看的五官，让刚刚停歇的雨天也黯然愁眉起来，哗啦啦的雨声在顾青萝与辛勤安静无比的对峙中，变成了一曲合欢曲。惊惶失措的苏慕心虚地看了一眼怒目惊怵的辛勤，不知如何是好，手中的拳头和牙齿咬得死紧，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给我回家！”

    一番静寂后，辛勤凄厉的怒吼，堪比震耳欲聋的雷声来得猛烈与胆寒。顾青萝水汪汪的眼眸，带着质疑的味道瞧着辛勤，她很诧异一向和颜悦色的母亲为何会如此动怒，语气里洒满了气愤的味道，这对本心情愉悦的顾青萝来说，无疑是一大阴郁堵上心口，转眼眸光复杂的望了一眼脸色同她一样复杂的苏慕，随即回过头，慢吞吞地走到辛勤身前，任凭毛毛细雨在头上酥酥麻麻的磨头挠痒。

    “青萝？！”苏慕紧跟着顾青萝的脚步，情急的双眉扭成一个阴郁的蝴蝶结，看得令人心碎的痴迷。

    “你给我站住！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辛勤猛地停住脚步，刀子般锋利的目光瞥过顾青萝哀怜的面容，随即划在一脸乞求的苏慕脸上。害得本战战兢兢的苏慕差点一个趔趄，凶狠的面目，使一言不发的顾青萝看着都实为胆寒。

    辛勤说完，脸上吧嗒的雨水随着大幅度的转身洒落一地，形同内心的惨遭不堪的斑斑心迹。

    辛勤泛白的指尖合着红肿不堪的手掌紧紧地拽着安顺的顾青萝。回到家，顾家恩正坐在热窝窝的炕上，很不雅观的狼吞虎咽地吃着坐上的饭菜，一瓶神似啤酒瓶的老白干早已见底，听见拉扯的声响，瞬即，转过头，看清后，面色平静的脸孔瞬间变得铁青，一对浓眉下，凄凉的双眼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刺眼血丝。

    “噼啪……啪啦……”

    顾家恩二话不说，将桌上的瓶碗罐通通扒到在地。接着，将那狼藉一片的碎片勇猛地狠狠地踢得很远，仿佛内心的怒火如千百担粮食压身一般，那些没有灵魂的撕裂声完全不能让他泄愤，静气。

    辛勤见此一幕，忙将瑟瑟发抖的顾青萝护在身后，然后缓慢地蹲下身，打算去捡那一地残碎。还未待辛勤完全栖下身，顾家恩似头发怒的狮子，狠狠地用力地扯过站在辛勤身后的顾青萝。

    “啪！”清脆悦耳地巴掌声像晴天里闪过的一道霹雳，而后，顾青萝水雾潆绕的眼眶随即被倾盆而至的瓢泼大雨侵犯，满脸的乌云密布，脑中徒留着疾风掠过地闷雷声响阵阵。

    顾青萝用冰凉而红肿的手掌抚着伤痛，目光如血，凄厉冷然的怔怔地怒视着同样怒不可及的顾家恩。

    “你再瞪！”顾家恩见顾青萝毫不示弱地迎着自己的目光，本怒火朝天的心已经急火攻心，咬牙切齿的气愤，全然地喷在顾青萝，白净柔嫩的面颊上。

    “他爸，青萝已经回来了，你就收收火，让她把饭吃了！”一直木愣着没有开口阻挠的辛勤，急忙将顾家恩高举着准备下落的手掌握住，然后气喘吁吁地望着顾家恩恳求道。

    “你给我滚一边儿去！你她妈除了哭鼻子，喂猪，种菜，你他妈有什么本领？！女儿在家被你娇惯成这样，你还有脸跟老子讲道理！”

    顾家恩将愤怒的眼光随即转落在禁锢着他手臂的辛勤身上，然后唾沫横飞地朝满脸哀伤的辛勤吐槽到，这让站在一旁的顾青萝忍无可忍，心间是刀割般地撕心裂肺的灼痛。

    “顾家恩，你放了我妈！有种和我斗！”顾青萝虽然泪如泉涌，可是强硬地语气，听不出一丁点的柔弱。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顾家恩，听到顾青萝如此大逆不道的称呼，所有的怒气从心间疾驰到心头，再冲击到头脑中，残忍地将死死拽住他的辛勤毫不作思考地踹开，辛勤全身倒地，额头磕在了暖气腾腾的炕上，发出一声凄叫。

    “顾家恩，你他妈不是人！”顾青萝看见颓然倒地的辛勤，慌张缭乱的心，像是成千上万只蚂蚁在撕咬般，眼眶里强忍的脆弱，如一群凑热闹的蜜蜂，蜂拥而至。

    “你他娘的白眼狼，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顾家恩老脸纵横的脸上，青筋突兀，暴跳如雷地朝顾青萝吼道。

    “我说，顾家恩，你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该死了，你让我和我妈在这个鸟不生蛋的犄角旮旯里受了近二十年的气，我妈忍气吞声，任劳任怨，你不懂惜福就算了，还当她作牛使，你说，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欺压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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