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燕越来越渴望着和郑大龙长相厮守的那一天。郑大龙也越发地思念着李春燕,尤其在一连很多天,那盆吊兰都没有再出现时,郑大龙觉得自己似乎都要被这相思烤干了。
和郑大龙同宿舍的刘刚已经结婚,搬了出去,宿舍一下子显得空了下来。孤独而又伤感的傍晚,郑大龙拿出李春燕送给他的围巾,贴在胸前,李春燕的音容笑貌仿佛一一浮现在他的眼前。毛茸茸的围巾捂得郑大龙的胸前汗湿一片,他仍然没有察觉,久久地出神。
这时,一个年轻的姑娘推门进来:“你是郑大龙吗?”
“是。”郑大龙有些惊奇地起身。
“我是李春燕的同事,这个给你。”姑娘说着,塞给郑大龙一张纸条。
郑大龙非常激动:“谢谢!谢谢!春燕现在在哪儿?”
姑娘笑了:“看吧,看了就知道了。”
郑大龙双手颤抖,展开纸条——
“大龙:
今天我上小夜班,和班上的同事讲好了,她提前来接我的班。你八点钟到厂门口来接我,我想见你。
春燕”
短短的几句话顿时令郑大龙精神百倍,他马上支起炉子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呼拉拉地吃完后,争分夺秒地打扫起宿舍,然后小跑着到小卖部买了两包瓜子和一袋花生米,等着李春燕晚上来的时候享用。一切准备就绪,临出门时,郑大龙换上了他那件九成新的长袖白衬衫,虽然正值夏季,穿长袖衬衫很热,可郑大龙也就这一件好衣服,多少天没见着李春燕了,该穿件好的。
郑大龙将白衬衫的袖子卷到了胳膊肘上,兴冲冲地出了门。
夏天的晚上蚊虫很多,郑大龙心情急切地等在李春燕的厂大门外,耐着夏日的炎热,受着蚊虫的叮咬,那件九成新的长袖衬衫也已被汗水浸湿了。
八点,八点半,九点,李春燕一直没有出现。郑大龙跑到门卫那里,套了半天的近乎也没能进到厂里。
郑大龙明白李春燕今晚一定没有来上班,她一定是出不了家门。郑大龙难受极了,他仿佛看到李春燕正被她的父亲关在房间里,悲恸地哭泣。
郑大龙沮丧地朝着自己单位的宿舍走。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姑娘的身影,高挑而又苗条的身段,俏丽的马尾巴辫,穿着一条时髦的格子筒裙。那不是李春燕是谁?郑大龙兴奋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膛了,他一边快速地跑上去,一边喊着:“春燕。春燕。”
郑大龙伸手拉住了那个姑娘,姑娘猛一回头,把他吓了一跳。不,这不是他的春燕。郑大龙愣住了,甚至忘了将自己的手松开。
姑娘挣脱开来,嘴里嘟咙了一句什么,走远了。郑大龙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姑娘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郑大龙继续麻木地朝前走,刚进入厂区,保卫科的周志诚就喊住了他。周志诚见郑大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他正为和李春燕的事发愁。周志诚拍着郑大龙的肩,招呼道:“到我那儿坐坐去,今晚我值班,值班室里还有个西瓜,咱一块儿吃去。”
郑大龙正处在苦闷中,难得受到这样的邀请,当下便同意了。周志诚去小卖部买了几瓶啤酒,两袋花生米,俩人来到值班室。天气很热,小小的值班室尤其憋闷,周志诚脱下长裤随手搭在藤椅上,又找了条大短裤套上,和郑大龙边喝酒边聊天。
周志诚劝道:“大龙,你想开点。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丈夫何患无妻。”
郑大龙仰头饮干杯中的酒:“你不知道,春燕对我,是真好!我也是真喜欢她,我上初中的时候就喜欢她,那时我还给她传过小纸条呢。”
“以前的那个呢,就是害你坐牢的那个,和现在的这个比,你更喜欢哪个?”周志诚有些好奇地问。
“以前的那个,当时我也喜欢,她对我也好啊。可是,后来我觉得自己不对,她都是别人的人了,我怎么还能那么做呢。都怪当时我太年轻了,没有处理好这件事,害了我自己,也害了春燕。”郑大龙捂住脸,“我喜欢春燕,我还是喜欢春燕,和春燕在一起,我心里感到踏实。”
“你呀,就是这样的命。瞧你这张俊脸,再瞧你这身子板,女人哪有不爱的?跟你说,食堂的小赵也看上你了,你不知道吧。还有你们车间的小张,也中意你。那个李春燕不行就算了,别瞎耽误工夫了,就在我们厂里找一个,不一定比她差。” 周志诚边喝着啤酒边说。
“你不懂,你真不懂。”郑大龙垂下头来流眼泪,“这一回,我是真爱上了,我真爱上春燕了。我怎么办,怎么办啊?”
周志诚也真心地替郑大龙感到难过:“行了,大龙,再找机会吧,说不定哪天她父母就被你们俩感动了,同意了呢。”
“不会,他们不会同意的,死都不会同意的。你不知道,那天她爸当着我的面把春燕打得那个狠,他也真下得了手,要不是看在他是春燕亲生父亲的份上,我真对他不客气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春燕看着我的那双眼睛有多……”郑大龙说不下去了,他垂下脑袋,发出一声低喊:“春燕——我对不起你!”
周志诚叹一口气:“这世上的事怎么就不能如人意呢!”说完拍拍郑大龙的肩,“行了,别难过了,我去把西瓜洗洗,酒也别喝了,咱吃西瓜。”
周志诚抱着西瓜出去了,郑大龙站起来,扯过绳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脸,然后一屁股坐到藤椅上。身子向后靠的时候,郑大龙的腰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周志诚刚刚脱下来的长裤,再一摸,长裤的皮带上别着一把手枪。郑大龙的心猛跳了一下,坐端正了,想了想,突然转身,将那把手枪从皮带上摘下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郑大龙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要拿周志诚的枪,他只是一看见它就产生了占有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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