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既太后娘娘早就看中了采女，这才撺掇大人将采女送入宫中。而这些日子，皇后的恩宠也并非是无由来的。”林子墨似乎是恍然大悟却又问道“可皇后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为何要急于一时呢？再者说，这事大人为什么不早早告诉采女？也省去了方才的一番揣测。”

    姚臻笑道“我入宫不过是其一。但凡是涉及权势，哪有孤注一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省了我自以为有了依靠，刚愎自用给人看出了破绽。爹爹虽未明说，但是这后宫中的种种厉害，却都已告诉了我。以前这宫里只有两个女人，自然是不用急。可如今采女们入了宫，即便是皇后也不能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他日还能有”机会”怀上龙种。早早为自己培植羽翼也是好的。”

    “可若是日后她又怀上了孩子。那岂不是……”林子墨寻思着，心里隐隐又有了些担忧。

    “假若我没有孩子，自然也不会成为她的威胁，她给了我机会，能飞多高全凭自己的本事。若是我有了孩子，那我便退下来，安心教子，做皇帝、做太后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终其一生，我都是要在这宫里，能有个孩子陪伴我，我也舍不得叫他去与那些皇子们争名夺利。入宫本已是随波逐流。皇后愿意提拔我，我自然便多一分机会不用去做那些白头宫女，孤独终老。何乐而不为？再者说了，皇后今日此举，大概也早就传到了丽妃那里，我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难道丽妃会来同皇后争我不成？相反，只会在心里把我与皇后归为一类。除了顺着皇后的意思，还能有别的办法？若是太后这般盘算，想必也是防着咱们姚家，不叫咱们阵前倒戈。”

    林子墨点点头，不再作声。不论如何，姚臻能够有寻得一个靠山，总还是好的。

    翊坤宫内，刘锦匆匆走进殿内“小的给丽妃娘娘请安。”

    肖敏懒懒靠在贵妃椅上，微微睁开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人，挥挥手将殿内的闲杂人等都支了出去“起来说。”

    “是。”刘锦起身，垂首立在原地“太师让小的传话，这个姚谦之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侍御史，可平日里却屡屡与太师作对。很是不安分。上了几次文书弹劾太师，都让太师给截了下来。太师见他位卑言轻就没有与他计较。姚采女这边，太师说不足为惧，至于如何处置，让娘娘自行定夺。”

    肖敏听罢，睁开眼看着刘锦“不足为惧？”她笑了笑，又闭上了眼“今儿个下午，青鸾殿扛了几大箱子东西赏了过去。听说姚采女还在青鸾殿里用了晚膳。真真的拉拢，也不忌讳，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

    刘锦听罢讨好的笑道“娘娘在宫中的威望岂是青鸾殿可比的？承乾宫那档子事，她连门都不敢开。如今拉拢一个小小的采女，能翻了天去？娘娘是金枝玉叶，冰雪聪明。论容貌家室，那个姚采女哪及娘娘半分？更何况娘娘还有小皇子。皇后要压倒娘娘，那是连白日做梦都梦不到的事。”

    肖敏冷笑了一声“说得轻巧。皇后自然是不足为惧，可她身后站着的偏偏是太后这个老狐狸。整天装出一副吃斋念佛的样子，心里比谁都懂得盘算，要不然今日这太后的位置哪轮得上她来坐？以皇后的能耐，即便是愿意自降身段去拉拢姚臻，大概也想不到这样阳奉阴违的演一场戏。明着是赏呢，暗地里不过是花了心思惹我讨厌。也罢。”她深深舒了一口气“我本就没把她们放在眼里。就算不闹出这么大动静，我也犯不着和她们计较。且由着她们吧。本宫倒想看看，老狐狸能闹出什么花样。”

    过了几日，青鸾殿又来人传话。请姚臻到金梅林海一游。

    “青鸾殿我倒是去熟了。金梅林海这还是头一回。”林子墨抬眼看了看窗外笑道“也是个游园赏花的好天气。”

    姚臻笑道“看来你的兴致倒比皇后还高几分。”

    林子墨蹦到姚臻身边催道“采女快打扮打扮，这就过去吧。”说着就将姚臻半推半哄的拉到了梳妆台前。

    “今日采女要梳个什么髻呢？”林子墨细心的为姚臻梳理散落肩头的黑发，泛着细腻的光泽，如同一匹散发着百合香气的锦缎“前些日子，我见到李美人梳了个柔云髻，甚是精巧。采女梳了定比她清丽几分。”

    姚臻无奈笑道“不可……”

    林子墨不解问道“上回给皇后娘娘请安，采女说不宜抢眼，穿戴的都是些日常行头。这回好了，难得皇后娘娘开金口邀采女赏花。再不打扮一下皇后娘娘怕是都要把采女忘了。”

    姚臻绾起一缕乌丝，笑道“这话从何说起？”

    “可不是吗？”林子墨脸上有些愤愤“前些日子还说着要提拔采女来着。这都几日了，许多姿色不如的采女都侍寝晋封了……”她撇了撇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姚臻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想长留身边的，自然要多看看。这次还是日常打扮吧，上妆的时候多花点心思就是了。”

    “金梅林海是个好名字。因为金梅成片，宛若海浪而得名。等到金梅落去之时，置身其中，就如同沐浴着金梅花雨。”王宛卿转过身将姚臻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都说梅最是素净清雅。我看用来比作妹妹也合适。初见妹妹时我倒是想起一个人。”

    姚臻听罢笑道“皇后娘娘谬赞了。许是娘娘心里挂念故人，妾身才讨了个便宜。不知妾身是沾了哪位贵人的光？”

    王宛卿微笑着侧过脸将目光投向林海深处缓缓道“万岁爷年幼时，景阳宫里有一位贤太妃，甚爱金梅。性子也是恬淡。本宫年幼时就随着太后娘娘进了宫。当时年纪小，性子是有些羞涩。与后宫里的妃嫔都不大亲厚。唯独这位贤太妃很是疼爱孩子。一找着空闲的时候，她就会带着本宫和陛下来这里赏梅。”她侧过脸，望着姚臻笑道“本宫就喜欢你这素净悠然的模样，颇有往日里贤太妃的气度。也难怪本宫与妹妹一见如故，想来也不奇怪了。那时候我常常与陛下在这片林海中捉迷藏。陛下小时候也淘气过。常常从书房里溜出来，到林海里打盹。”她顿了顿，定睛看了看姚臻笑道“即便到了现在还是如此。下了早朝便会过来独处片刻。今日叫你过来，便是要你赌赌缘分。”

    姚臻心中暗自庆幸，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且在林海里随意逛逛吧。本宫有些累了要歇息一会。”王宛卿说罢，转身往一旁的小亭走去。姚臻屈膝行了一礼，领着林子墨，一前一后的入了林海。

    待两人走进了林海深处，林子墨赶忙追紧几步，窃喜道“还是采女有先见之明。”

    姚臻笑了笑，低声说道“既然已经料定了太后对我姚家有意提放，更不能让人看出不合规矩的地方。我都还是一个采女。若让人瞧着不安分，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要我说皇后娘娘也挺会绕弯的。直接让采女去侍寝不就好了吗？还又是赏花又是捉迷藏的。”

    “皇后把筹码押在我身上，自然不想出师不利。这后宫佳丽如云，若是真心想让陛下记住，是与别人一样被太监扛上龙床好呢？还是与众不同的好呢？”

    林子墨点点头“这么说来。皇后娘娘还真是细心人。”

    姚臻对林子墨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笑道“还是少说些话吧。既然皇后说陛下是早朝后到此小憩，必然是疲惫万分。你我若是在此惊扰了陛下，岂不是弄巧成拙？”说罢她四下看了看又道“这金梅林海无边无际，这样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林子墨一眼就瞧出姚臻的心思，笑着接道“不如奴婢与采女分头行动？”

    姚臻笑着点点头，主仆二人一左一右，相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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