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上穷碧落下黄泉，她都要找到那个叫秦绯的女子。把谷雨重金妥善安顿在了一个隐秘的村庄，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着的他，转身离去。

    阿庆，保重。后会无期。从此天下，再无白露。

    秦国。

    白露简单的易了容，无奈的笑着。关于秦绯的线索太少，只能用拿画像问路的这种最愚蠢的办法。随意坐下，揉了揉酸痛的肩。“姑娘，不要碍老人家的生意。”白露回头，发现自己原来坐在了一个卜卦摊前，白露好笑的随手把手中画像一拍，“那麻烦老人家算算此人是谁？”老人凑上前看了看，边掐指边说：“这找人啊，老头子我最擅长了，姑娘你是找对人了……”突然，老人脸色大变。“姑娘为何要找画中人？”白露神色也变了，“老人家知道她是谁？”老人脸色煞白，“我不知道，姑娘请。”

    白露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您不说，可要大祸临头了呢。”白露微微欠身，在老人耳边轻轻说。同时，琵琶针抵在了老人胸前。白露直起身，手却没有动。“姑娘，我不说是死，说了，还是死。”老人话音未落，一截锋利的剑尖突然穿透他的胸口。

    白露惊愕抬头。那是一个表情足以让天下瞬间冻结的男子，冷冷的握着手中和他一样冰寒彻骨的剑。凌厉的浓眉斜飞入鬓，深邃的暗赤色星眸闪出彻骨寒光，挺拔的鼻梁，微抿的薄唇，刀刻般分明的轮廓，一个俊逸出尘的白袍男子。然而他周身散发出来的肃杀冰冷的气息，让作为刺客的白露都不禁打了个冷战。

    扫视他的同时，“杀人灭口”四个字徒然闪现在脑海。同时手中的琵琶针迅猛射出。男子剑锋微微一挑便挡住了她的暗器。白露暗暗皱眉，一直以为阿庆的剑法足以独步天下，然而面前这个男子的剑法绝对在阿庆之上。

    “你认识她。她是谁。”白露开口，不是疑问，只是陈述。男子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回答，足尖一点腾空而起。因为死了人，周围已经围了些人开始指指点点。白露提起一口气便追了上去。

    不知跟了多久，他终于在一片树林里停了下来。白露微喘，“她是谁。”男子看着他，依然没有表情，声音和他的剑一样，毫无温度：“你找不到她。”白露倔强的扬起唇角，“你认得她，我就找得到。”手中扬起的琵琶针如细雨般飞向男子，他然而舞出快速的剑花，那些针根本近不了他的身。白露冷笑，更多的琵琶针四面八方向男子袭来。

    一滴血，落地。

    一只针轻轻划过男子的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衫。

    看着男子轰然倒地，白露满意的笑了。她射的，是淬了剧毒的琵琶针。

    五、

    白露倚着树干悠哉的看着躺在地上悠悠转醒的男子。男子微微动了动苍白的唇，却没有发出声音。白露笑了，“想说什么？”“多谢。”暗哑的声音让白露惊怔。他居然对她道谢？

    白露蹲下身漫不经心，“你不能死，我要知道她是谁。” “你不能找她。”话音未落，白露听见自己皮肉撕裂的声音。那人竟然用她的琵琶针深深刺入了她的背。

    怎么可能？难道毒散的如此之快？然而已然没有时间思考，白露视线模糊，一头栽倒在地上。

    男子闭了闭眼，勉强起身。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白露，半晌。

    琵琶针，黯霜白露。医者不自医，必亡。

    夕阳渐染雪白的背影，如血。

    华丽的大殿。

    白袍男子单膝跪地，垂首施礼，深蓝中透出苍灰的发丝垂下，“白露已除。”大殿之上的华服男子挥了挥手，长臂一伸揽过身边的红衣女子，女子如慵懒的猫儿般蜷缩在华服男子怀里，娇媚的笑声脆如银铃。男子冷眸一扫，对底下跪着的男子冷声道，“惊虹剑，黯霜谷雨。”女子的身子微不可查的一僵，随即恢复如常。白袍男子起身退出大殿，握着剑的手下意识的加了分力。

    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谷雨？惊虹剑，没有人活着见过。不管怎样，这趟卫国，是非去不可了。

    缓缓睁眼，视线聚焦，还是那片树林。白露一口血沫吐了出来，“该死。”算了，是自己大意，好在她还不会笨到被自己毒死。一定要找到那个男人——白露蹒跚着，走出树林。

    在白露盲目跟踪那男子的第三天，却渐渐发现他的行动方向竟似卫国！当时的杀人灭口，若不单单是针对自己的话……黯霜！如果是为除掉黯霜最后的活口，除了自己，就只有还在卫国的谷雨了。冷笑，原来，这男子竟是同道中人。

    白露坐在男子投宿客栈的屋顶，想着。看来，只能在他找到谷雨之前，先找到他。忽然，一阵杀气从背后袭来，慢慢的起身回头，笑了。

    月色下的他更添了几分神秘与清冷，一半染上月光色，一半隐于静谧影。男子手中依然握着那把剑，“姑娘深夜在在下的屋顶上，所为何事？”他一开口，冷过月光。

    白露微怔，难道他不记得了？哦，是了，与他初见时自己是易了容的，又脱下了一直以来的黑色劲装，换了身装扮——深蓝色连衣裙外面随意披了件白色短袖外套，为了掩饰暗器而戴上的缠绕蓝紫色缎带的白色护腕，脚上一双白色暗纹短靴。平凡朴素的打扮，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不过，没有哪个普通女孩会深夜趴在人家屋顶上的吧？！

    正思考着该如何回答，却脚下一滑从屋顶上掉了下去。还没来得及使出内力，只见那白色身影一跃而下，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揽住了她下坠的身躯。白露下意识的搭住他的肩，抬眼看见他近在咫尺的脸。面无表情，冷峻漠然。虽然这人从骨子里往外的冷，但他的臂弯，竟异常温暖。

    六、

    稳稳落地。“你没事吧。”他放开她，依然是冷冰冰的语气，依然是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白露却看着他，缓缓的笑开了——他，是个好人。白露欠身，“多谢相救。”“你怎么上去的？”白露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清浅一笑，转身离开。

    她决定，从此后，让“白露”这个人消失。她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慕蓉。琵琶针再也不用，换成普通毒针，和黯霜再没有一点联系。她绝不会让黯霜白白牺牲，虽她本不是一个适合做刺客的人，但不难想到这一切的主使者是谁，事关重大，这段仇，还是自己动手，让黯霜就此消失于江湖，亦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

    从那晚开始，白露——慕蓉就光明正大的跟着他。男子无奈，却因为她也并没有妨碍到他，不是没有想过她有其他的目的，但他并不在乎。所以除了无奈之外，他也别无他法。他快，她也快；他慢，她便慢。

    终于，他走进一条小巷，站定转身，等着她缓步走进。她抬头，看着他，愣了一下，便笑开了。“姑娘为何一直跟着在下？”“我……”话没讲完，周围一片肃杀之气腾空而起。

    一伙黑衣人包围了他们，弓弩刀剑一应俱全，样样毫不留情的往他身上招呼。慕蓉正思考是否应该露自己的武功家数，身边男子早已寒剑出鞘。她终于看清了他手中的剑，吹毫断发，寒气逼人。她不用内力不使武功，却也机警的躲避着袭击，男子一面迎敌一面护着她，无法专心已受了几处伤。她皱眉，这样下去可不行，就算还上次他救她的情吧。

    抬手戳向刺向自己的黑衣人的手腕，那人手中的剑铿然落地，再一抬手点了那人身上的几处大穴，那人便软在了地上。跑到男子身边，用同样的办法解决了仅剩的几个还能动的人，慕蓉伸手扶住他，他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走。”

    她替他查看了一下伤口，都是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