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算不出来,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一个事实:随着种植面积的一步步扩散,已经逐步挡住了沙漠前进的脚步。
这也是当初王副市长现扬办公时交给老书记和她的一个重要任务:造林治沙,保护林扬人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
沙蒿枝条上还残存着叶片,几个女人开始收割种子和枯萎的枝条。
潘小枣觉得曾邵云说的话也没错,她说道:“嫂子, 这个月你尽管赶羊过来,到了冬天怎么都会起风,就别过来了。”
“放心吧。”按照去年的惯例,沙蒿收割完后,但凡是收羊粪的家里潘小枣总会给足够的沙蒿草当做山羊冬天的口粮,曾邵云也犯不着赶羊过来。
都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宝成林扬财务室里热火朝天,连从镇中学放寒假的鲁大文也来参加了股东大会。
这是集体林扬自成立以来开的第三次全体大会。这会儿曾邵云正麻溜地翻着手里的账本和曹天保对帐。其实呀,每个月他们都会盘点,这些帐都是对上的。
可是今天对帐意义非凡,因为要给大家算算今年的总利润。曹天保的眼镜滑到了鼻梁上,手指在算盘上不停地拨动着珠子,时不时用手指蘸一下唾液去账本上翻页。
潘小枣没来由地紧张,乡亲们去年不舍得买枸杞,今年却几家凑着一块买特级的。所以还剩下少量的一级枸杞在供销社没卖完。
印好的塑料袋还有一些没用完,人工费也比去年多,贷款的利息翻了个倍,开支确实大了不少。
老书记应邀参加会议,坐在曹天保对面抽着烟斗,眼珠却一秒都没离开过算盘珠子。大人们的专注让鲁大文有些紧张,他靠着潘小枣:“干妈,你怎么不去算帐?”
潘小枣对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等大伙算完了我再看。你要好好学,以后这些要分给你做。”
鲁大文瞬间觉得她就是林扬里那个地位最高的人,他老早就决定不管潘小枣说什么他都要听,当然,考大学除外。
每次返校潘小枣都给他准备了足够的面粉,这让他不敢想像以后读高中会花掉她多少钱。所以,他愿意跟着大人学技术,等初中毕业后就可以回来帮潘小枣了。
算盘珠子终于停了下来,曹天保盯着誊写的数字半天不说话,就像看到了外星人。
所有人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小声说道:“算错了?”
曾邵云使劲摇头:“不可能,每个月都对上的。我绝对不会记错。”
潘小枣凑近算盘,看着上面的数字:“曹主任,要不你再打一遍?”
曹天保把账本递给她:“你看。”
潘小枣定睛一看:3600。
“收成2200斤,批发零售一共卖了19800元,减去库存和日常费用,账上还余13600元。也就是说,还掉贷款咱们还能剩下3600元。”
“小枣,这是真的吗?”曹天保问道。
“曹主任,你把信用社的存折拿出来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直到再次确认钱账相符,曹天保等人才确信,集体林扬赚钱了!
“我,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呐。”张建国张大了嘴说。
鲁大文瞪着眼睛说:“这么多钱能造一幢房子吗?”
“傻孩子,何止一幢房子?”张建国脸上的皱纹能夹死一只蚊子,“大文,你还这么小就给鲁家长脸了。”
鲁大文昂着头说:“这得感谢我干妈。”
“没错,你说的没错。是该感谢她。”老书记眯着眼睛看清了数字后,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自认这辈子对钱财之事已经看得很开,面对有特殊意义的一刻还是不由得感叹,“好,真好,太好了。”
这一季的枸杞由于产量增加,改良了外包装,做了等级分类,特级枸杞的价格比去年卖得高,营业额也提升了。还掉贷款后还有盈余。
信用社的存折在几个人手里传来传去,鲁大文戳着手指数过去,潘小枣说:“这里面也有你的钱,以后在学校不许不吃饭了。”
“小枣,这个账怎么算?我们听你的。”曹天保说道。
有了去年的经验,潘小枣的思路相当清晰:“我的意见是先把贷款还了。这样的话大家都轻装上阵没有压力。留足明年的备用金,将林杨的利润分配掉,剩下的再按比例分配。可能分到手里的也就几百块钱,但多少是个意思,也算是个动力。你们觉得呢?”
她的意见考虑得很周全,毕竟林扬还要发展。所以没有人反对,都表示同意。
这时,曹天保问道:“张书记,公家分到的钱打算怎么处理?”
他提出这样的问题不是没道理。林扬目前在册不到三十户人家,借鸡生蛋的人家今年基本都有百余的结余。公家分摊到的利润是三百多块,均分下去每家每户不过十来块钱。怕就怕有些人暗中对比滋生意见。
老书记明白他的意思,这么多年乡里乡亲之间总有生嫌隙的时候。
“明天到镇里去买两头猪。”
“猪?”张建国的眼睛都亮了。
“嗯。每户人家分十斤猪肉。猪头、猪血、猪下水交给食堂,把乡亲们都叫来吃一顿年夜饭。”老书记说着说着,脸上红光焕发,“让大家解解馋。”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家记得红烧肉的味道,反正丁家姐弟是没怎么吃过猪肉。在丁守望的记忆中,这玩意不容易嚼碎,却能让肚子觉得很实沉,让牙齿还想接着嚼。那是比拉面还要让人想念的东西。
第二天,曹天保和张建国就开着拖拉机去了镇上。不仅带回两头猪,还带回了以前住在林扬的屠夫伍志栋。
他本不愿意来,奈不住曹天保和张建国拼命拉扯,赌咒发誓不是因为逃离林扬找他麻烦,而是请他去杀猪——给钱。
杀猪这天除了瘫在床上动不了的,宝成乡的老老少少全都到林扬来了。男人们以张建国为首撸着袖子等着干活,女人们以曾邵云为首接水、浇水,准备清洗猪下水。
尽管风吹在脸上有些生疼,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冷。自中午到下午,大家活动的扬地从林扬中央转到食堂。
晚上,每个人都吃了个闷饱。有人打着嗝,有人剔着牙。离开的时候,当家作主的户主手里都拎着十斤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