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本想从三岔口下车直接回家,魏清桉提醒她后背有血污,又说辛苦一夜合该用些饭再回去休息。许宁想着就这样回去,王氏恐怕要扭断她耳朵,且昨儿打来的猎物还在食肆,便同意了。
食肆烛火一夜未熄,赵掌柜趴在柜台上酣睡,听到敲门声立刻惊醒,赶紧去开门。
魏清桉也累极了,但他还不能休息,叫来赵掌柜安排,“你亲自去二楼开个雅间,寻几套干净的伙计衣裳给他们替换,另外再置办一桌席面供他们用。”
“诶!我这就去办!”
先前说好背人酬劳是四十两,后来许宁第二次下崖又加了十两,加上那只豪猪以及鸡兔一共给了七十两。
另两位下崖者得了多少许宁不知道,因为她已经上二楼去洗刷去了。
一大桶热水被抬进雅间,许宁先洗了头,而后简单擦了下身,毕竟不是在自家,洗起来没那么痛快。
伙计衣裳有点宽大,套在许宁身上就跟套了个麻袋似的。她把湿发拢在脑后简单束起,而后下楼去。
魏清桉已经离开,一同下崖的男人也走了,只剩李二狗还在和赵掌柜吹牛。看见许宁下来,赵掌柜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夸奖之言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钱多的好处就是无论什么时候想吃什么,都能很快置办出来,即便这会儿天刚亮。
半个时辰的功夫,桌上就摆了十几个盘子,荤素都有。许宁确实是饿了,从饭菜上桌就埋头开始吃,丝毫不管对面两人还在议论她勇斗狼群的事。
兜里有大把银子,许宁填饱肚子就从食肆离开,去了集市大肆采购。
米面家里暂时不缺,便挑新鲜的猪肉割了几斤,板油也买了一块,回去炼出油来,炒白菜帮子都香。
活鸡一口气买了四只,其他又挑了几样点心包上,路过烧饼铺子还买了几张牛肉馅的烧饼。
这时代牛金贵的很,轻易不能杀了吃肉,能出售的大多都是老得干不了活的耕牛,所以也贵,六个饼子花了近五十文。
另外还去杂货铺捡各种调味料称了些,鸡蛋也要了一兜子,直到两只手都占满才作罢。
东西太多不好提,许宁干脆赁了一辆牛车,请人把她送回村口去。
这会儿太阳不烈,村道不少人行走,看见她从牛车上下来,还拎着不少东西,问她是不是发财了。
许宁腼腆一笑,“去镇上遇上别人要帮忙的,赚了几两银子。”
“你这运气真不错。”妇人凑过来说要帮她提东西,低声问帮啥忙能给几两银子这么多。
“就是帮人搬了一天东西,东家心善给了二两。”许宁含糊了几句,具体她不会往外说,保不准就有不怀好意爱编排人的。
人心,最是难测。
到了院外,石头二苗瞧见她,激动地手舞足蹈,跟马戏团里的猴儿一样。
王氏听见动静,操着柴火棍从灶屋里出来,直接就抽在了许宁身上。
许宁把东西放地上,一边嬉笑一边躲。
“你还敢躲了,你跑哪去了!”王氏追了几步跑不动了,她操心的一夜没睡,这会儿一口气松下来,头有点晕,“你别跑了,来扶我一把,头晕的站不住。”
见她不是装不适诓骗自己过去挨打,许宁才走过去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嬉笑道:“娘,你老了,都追不上我了。”
“还不是叫你气的!”
王氏坐着缓了会儿,把柴火棍一扔,才审问起许宁一夜去哪了。
许宁知道说一半瞒一半,她指定更担心,便干脆先把东西提进屋放下,关上门慢慢说。
打猎一笔带过,着重讲了她如何帮人下崖捞东西,说到酬金时,许宁从怀里摸出来三只银锭给她。
“一锭为二十两,还余十两在我这,我打算存着后头做点小本买卖,娘你觉得咋样?”
昨儿那人来传话时说的不明不白,只说二丫帮人去捞东西,没提过这么凶险。这会子听她说又是下百米悬崖又是遇到狼群,两行热泪当即掉下来,那几只银锭当下就捏不住,又塞回给许宁。
“这是你用命博来的,我不能要,你自己留着做嫁妆,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的好娘哎,”许宁抱着她手臂装腔撒娇,“我都被退婚了,嫁人的事以后再说,如今管着自家要紧。我打算带爹去镇上再找大夫一趟,他那伤迟迟不好也不是事,另外还想找个木匠定个带轱辘的椅子,这样他白日里就能出来透透气,要是想走一走,你便推着他走,身上也不会生褥疮,如何?”
提起褥疮,王氏心里一沉,她见过瘫在床上几年的人,知道生褥疮乃至长蛆是什么光景。想了想,收下了一只银锭,另两只还是推给了许宁。“你爹的病我来操心,你管你自己就成。剩下的不许胡乱花用,自个儿存起来,后头成亲置办嫁妆。”
“我不嫁人,嫁人有什么好的。”许宁说了一句,在王氏的巴掌扬起来时赶紧跑了,“我去跟我爹打个招呼,回来还没跟他说话呢。”
去跟许父说了几句,许父例行问过,王氏又来喊吃饭,许宁说自己在镇上吃过,只叫王氏留个牛肉饼子给她,然后就钻进屋里补眠。
许宁躺在床上,听到外头王氏训斥石头小声点说话,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一夜没睡,人疲累的很,她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着了,再醒来竟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偏头看看窗外透进来的光亮,估摸已经半下午了,许宁起床略收拾一下开门出去。
王氏在收拾鸡圈,那里面从前养过家鸡也养过野鸡,后来家里出事,被王氏全卖了换成钱花用。空了这么久,终于能再碰上用扬。
四只鸡公母都有,许宁说一天宰一只吃,石头和二苗都高兴得围着她打转,王氏则剜了她一眼。
“照你这吃法,一年下来得死多少只鸡?隔几天宰一只都能吃得你满嘴流油。”
许宁不理她,如今一家几口身上都没肉,可不得吃点好的补一补。到时候想吃肉她就直接烧水,毛都拔了,不吃还等着臭么。
进了灶屋,牛肉饼被扣在碗下,旁边的陶罐里装着尚未完全凝固的猪油,油渣也被单独放在一处。
许宁捻了个油渣喂进嘴里,凉了吃有点腻,包成饺子最好。
“娘,晌午吃油渣饺子如何?”许宁把牛肉饼分成三分,姑侄三人坐在灶屋门外吃。
“成,我一会儿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