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走到魏家粥棚那边,管事不是底下人,而是魏母和魏二婶亲自来了,魏锦兰也在,不过是坐在后面的凳子上,有婆子看着她不许乱跑的。
魏母抄着手指挥人回去取馒头,魏二婶盯着掌勺的下人,确保每人分到的粥是差不多的。
许宁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队伍前面有几人说话:“这姑娘你要排队呀,年纪轻轻的,你可不能做这种事。”
她想解释她不是来领粥的,无奈那几人七嘴八舌的,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还是魏母听见声音看过来,这才注意到她。
魏母走过来安抚领粥的人,“静一静,她不是来领粥的,不会碍着你们。”等都平息了,她才问许宁,“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出来了?”
许宁笑说:“我娘在县衙门口帮派粥,我听见有人说伯娘家在城外派粥,想着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难为你费心想着,”魏母拉着她去到粥棚后面,这里临时摆了桌椅,魏锦兰就坐在桌旁。
魏母拉着许宁坐下,叫婆子倒了碗才煮好的药茶给她,“我们这里一切都好,粥和馒头供应得及时,没出什么岔子。”
许宁顺着看过去,各人手里都有活,虽然忙但不乱,确实没她能做的事。
本想说几句就告辞,粥桶前却突然发生骚乱,魏母本在跟许宁说话,听见声音立马过去看。
也就十来步的距离,许宁也赶紧跟过去。
来活了,派粥轮不上她,处理几个闹事的总行吧。
魏二婶脸色铁青,盯着粥桶前身着布衣的男子。魏母过来后,也被气得够呛,许宁倒是最后一个看见的。
她立马回身看向魏锦兰的方向,好在有一婆子恰好站在魏锦兰身侧,挡住了这边的情况,否则魏锦兰一定会冲过来。
因为这男子并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宋玉。
他这段日子着实不大好过,县城居大不易,当初分得的那些银子又要赁房又要顾着吃喝,还得供应他读书要用到的文房四宝。
本来想着榜上魏家,这些东西都是唾手可得,却不曾想到了县城后,他和魏锦兰一次面都没见上,以至于有人引荐才能进入的县学也没能进去。
他倒是考过一回,可他的学识在清水镇是拔尖,到了定远县却不灵了。那县学里的考官阅过他的答卷,只说了一个否字就让他走了。
他不甘心,去到魏家想见魏锦兰一面,让她帮忙说项,起码给自己找个老师也成,却也没能如愿。
前几日大雪,粮价高得吓人,他娘没舍得买,整日就是糙米粥和窝头。
所以听说县衙派粥后,他拿着碗就去了,混了一碗粥又听说魏家在城外派粥,想着来看看魏锦兰是否有跟着出来,这一看还真就让他看见了。
怕魏家人赶他走,宋玉琢磨了一回,急忙去后面排队,想在领粥时跟魏锦兰说上一句话。
却不曾想排到一半,魏锦兰就被婆子请去后面坐下,离他有数丈远。
宋玉一边排队一边低头思索如何才能和魏锦兰说话,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轮到他领粥了。
罢了,做事思来想去拖拖拉拉不是大丈夫行径。
他把头抬起来,视线光明正大的落在魏锦兰那处。
彼时魏二婶正站在粥桶前,一看见他就下意识回头看了女儿一眼。她实在是怕那丫头再做出什么事来,好在她并没看见。
魏二婶冷着声音道:“你走吧,我家的粥不派给你。”
“对,我家的粥不派给你,你要是想吃,就去别家排吧。”魏母也搭腔,她实在厌烦这人,偏偏跟夏日飞虫一样,黏着人不放。
宋玉没动,他在思索要不要喊魏锦兰一声,让她注意到自己。
身后的人已经不耐烦,伸手推了他一把,“你听见没?主家说不派粥给你,别杵在这耽误我们领粥,肚里还空着呢。”
魏二婶见他不动,低声指了两个下人把他拉出队伍。
宋玉被拽着走了几步,脑中顿时清晰起来,大喊道:“锦兰,我来找你了!锦兰……”
“快把他嘴捂住拖走!”魏二婶沉声吩咐完下人,回头去看魏锦兰,魏锦兰已经离了凳子,甩开婆子的手大步跑过来。
魏母上前拦住她,不让她靠近。
“宋玉哥哥,你怎么在这?你过得好吗?”魏锦兰死命想挣脱魏母的钳制,到底是弱质女流,力气比不得魏母大,挣扎好久都没挣开。
而宋玉被下人捂住了嘴,呜呜咽咽的喊了几句,却听不清说了什么。
魏锦兰眼睁睁看着他被拖走,痛哭流涕之下,转头质问魏二婶,“母亲,你为什么要让下人这么对他?他是端方君子,能来粥棚必定是吃喝不继才舍下面子的。母亲你好狠的心,平日里那些慈悲心肠都哪去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魏锦兰脸上,她捂着半边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魏二婶。
“把她送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房门半步!做父母的好吃好喝养着你,竟就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来。”魏二婶痛心捂住额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了一扬,家里女眷的名声怕是不能要了。
魏母拉走魏锦兰,低声安慰她几句,叫婆子簇拥着送去马车上。
许宁看了这么一扬闹剧,对宋玉的人品再次有了新的认识,也对魏锦兰的糊涂性子感到无奈。
人都被拖走了,她也没多留,等魏母腾出空来,说了声告辞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