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好兴致。”雪绒纱的袖子里，探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捡起地上那被温庭如修剪掉的花枝。

    再次听到这个女子的声音，已经是自己在北国定居数月后了，温庭如心中是有些欣喜的，被封为帝师，被北国的学子敬仰，春祭时封相，百官齐贺，说到底只是一个称谓，而这女子才是最初，当自己还在市井小巷中，平淡无奇时的潇洒饮酒的知音。

    放下手中的花剪，温庭如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姑娘。”

    “先生如今是一国之相，怎可对我这乡野之人行礼？”若溪浅笑间，连忙扶起温庭如。先生人渐老了，鬓角的白发比起上次又多了许多，看来久处庙堂之上并非易事。

    温庭如把若溪请进屋里，下人也上来奉了茶。

    若溪端起茶碗打开一看，竟是南山的翠玲珑，那只兔子已经可以随意来去千里之遥了，想到这里，又是一笑，浅浅地品了口茶，“南山的翠玲珑，先生好福气。”

    “翠玲珑？”温庭如却有点一头雾水，茶叶不都是自己在茶叶店买的碧玉溪吗？

    “倒是挺像碧玉溪的。”若溪看着那兔子跳过来，赶紧双手抱起来。“是她从南山采回来的。”

    温庭如更是有些惊异，“这小家伙自来到北都，并未久离我身边，怎么会去南山采茶？”

    “她修行已够，快成人形了，一夜间往返南北，已非难事。”若溪摸着灵兔的绒毛，逗着兔子玩，“若溪要恭喜先生了呢。”

    “是这样。”一时间，老头子竟有些语塞，自己如今已是一国之相，这兔子也即将修成人形，两个人风餐露宿相依为命的苦日子，终于到了苦尽甘来的时候。

    “此番修成人形，正好可以做先生的孙女，也算是先生老来有依。”若溪把兔子递给温庭如。眼前这老者，数月前还穿着褴褛，算命为生，心中才学无处施展，如今这般，也算是自己功德一件吧。“我与皇后有约，她诞下皇子后，将这孩子送进宫去一并养大，也不用先生费心照顾。”

    “多谢姑娘。”温庭如拍拍兔子，那灵兔听话的跳脱出去，留下两人说话。“姑娘此番北来，必定是有事吧？”

    “恩，来找先生，想知道先生对南北战事作何感想？”笑意渐浓，看不清若溪的眼神，南北战事，最不想提及的事情，却偏偏是自己最重要的事情，真是天不随人愿呢。

    老人家刚刚因为灵兔的事而舒展的眉却因南北战事四个字又凝聚起来。

    “自古来，战事劳民伤财，老夫着实不愿看两国硝烟再起。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他也是不忍的，只是，只是什么？

    “只是，南北如不统一，两国必定长年相争。老夫以为，长痛不如短痛，如能天下大统，于今人，也许是硝烟四起，更或是置黎民于水火当中，但于长久来看，必定是好事，对后人来讲，必定是万代之福。”说到这里，老人眼中竟有些激动，有生之年所为，如能使万世的福，也算是不虚此生了吧。

    是吗，对后人来讲，可是，为何要当下的人痛苦，让当下的人折磨？若溪觉得好不公平，为什么，要让乔乔背负这样的命运，只为了一个后人得福的可能。当真世事荒唐。

    “姑娘觉得？”看若溪有些出神，温庭如问道。

    “先生与南宫的想法一样啊，君臣一心，看来若溪这礼物没有送错。”浅淡一笑，到让温庭如有些奇怪，姑娘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皇上是难得的明君，干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后世谋福，如愿倾尽所学，以奉明主。”

    “先生是北国之臣，却也是天下名士，若溪相信，先生是为天下苍生着想，只是如今，若溪也有一事要求先生。”若溪起身向温庭如鞠了一躬。

    “姑娘请讲，老朽如能办到，必定不负姑娘所托。”温庭如连忙起身回礼，是什么事，让姑娘这般重视，当初姑娘也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让自己入北朝为相，以求天下早日统一，而如今，为何觉得姑娘动摇了？

    “任你指点江山为后人，任你血染边疆战事多，我只要南国的王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