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会,了悟等九人已入佛心崖,接待他们的是空静,为人不似了尘等人的阴沉,礼貌周全,性格随和,而且有一身不俗的佛家绝学。白衣少年曾道及少林在其手中,一定能发扬光大。
十日来,三少年各用龟息大法,不眠不睡,不食不饮地硬将几百册秘芨全数记了下来。空静安排的一桌送行素菜宴席,三人吃得十分香甜。
在少林僧列队相送之下,三人出了少林,径自往一个人迹难至的峰头之上奔去。
因为他们三个刚一出少林寺门,那十日前传言三人留了尘等八僧性命的声音又传话指引白衣少年等来到此地,原先三人当是了悟传音,可现在更加迷惘了。少林距此峰至少有十余里之遥,难道峰下传音者已修到‘佛门六神通’境界了么?
“能问三位小施主姓名么?”
声音已改了“千里传音”,自峰下似滚雷般传了上来。
白衣少年道:“项关玉。”
紫衫少年也道:“伍金笛,伍玉箫。”
“三位小侠功高艺深,老衲佩服,想必三位刚刚以天魔客‘天魔我用’奇功吸取了将近六百年的功力,已是百尺竿头更近一步了。”
项关玉道:“不错,我独得了三百年功力,他们三人也各自获益一百五十年,老前辈天眼神通已成,也必有天耳通,宿命通等诸般神通,不过……”
项关玉说至此,忽地竟自怀中摸出一团绢锦,迎山风一抖展了开来,接道:“晚辈亦有看相之能,深知他八僧难以活过三年,不知与前辈宿命通所示如何?”
“凭小侠幡上所书,老衲已是万万不及,这也是老衲留他八个性命之故。”
“你也是和尚?”
“我乃第八代掌门,六祖慧能之徒孙。”
“善哉!失敬。如来曾谒曰:我佛弟子,不现神通,惮师以为然否?“
“正是,正因老衲存了一份喧耀之心。是故多了一层业障,无法荣登极乐,见我佛如来。如在山腹之中共修二百余年犹未获得正果。”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受教了。”
“可你参不透它。”
“正是。”
伍氏兄弟心中纳闷,这一个峰上,一个峰中,倒底哪个是和尚,哪个是世俗。峰上的本是俗人,却通佛诣,峰中的本是和尚,却难破心魔。
“少侠,你父是谁?”
“他比你小的多,不须攀交情,况且早死了三年多。”
“以小侠之易数易理,难道不知生父尚存么?”
“知道,万事不得强求,任其自然最好,此生有缘,自会再见,此生无缘,只当死了。”
项关玉没理会,只取出笔墨,沾了些峰上草尘的露水在那面幡上书道:“少林罗汉阵不少破绽,内堂八长老不精功力,十代掌门于方丈室其亦败于项关玉。”
“小侠着相了。”
“我要娶老婆,不当和尚。”
“少侠与我佛有缘。”
“非参佛经,响木鱼吗?”
“这……”
“叫我们来有什么事么?没有,走人。有,痛快的说。完事后,我还得到花花世界转转。”
“小侠不想跳出红尘吗?”
“不想,但偶尔也会,跳出来静一静,休息休息。”
“可岁月不饶人。”
“我不会老,永远。”
“可……”
“万事不得强求,强求便执着,对你来说便有了业障。”
“一派胡言!”
“动不得气,二百年苦炼已毁于一旦。”
“你管不着。”
“我也不会管,和尚,趁早跳入红尘吧!凭你修成了六道神通,也登不得极乐,见不了如来。”
“你……”
“任其自然,随心所欲不逾矩。你虽静坐山腹,但你活的太累了。你的心不是佛家的惮心,而是跳动了二百余年疲惫的血肉凡心,出不得世,脱不了尘,既便灵台空明,但看不破酒色财气及六欲,只是内功有超等的表现而已。”
“小子,你不怕我杀你。”
“不怕,至少,你为禅宗六祖丢脸不少。”
“你自认为将少林百余种功夫记去了,便可胜过老衲?”
“我从不轻敌,但就凭伍氏兄弟中任何一人都可致你于死地。”
“老衲二百年来已化出十六种足以傲视天下的武功。”
“佛曰:“雕虫小技。”
“这是佛说的么?”
“我说的。”
“哈哈哈……”
“嘻嘻……嘻……”
“老衲忍不住要会会你小子。”
“小子也想看看你六根不清的和尚。”
“我来也。”
话音刚落,三人眼前已冒出个全身裸体的人来。一身雪白无暇、亮如晶玉、软如绸绢的肌肤,一脸红朴小儿似的五官,加上修长的指甲,一头长已及腰的青丝,看起来像个二十三四的年青人。
“你不老,保养有方。”
“你不稚,心深若海。”
白衣少年项关玉与裸体青年搭讪,随手抛出一套白衣衫道:“三百年没穿过衣服,试试吧!”
“反正也登不得极乐,穿也无妨。”青年穿起白衣,并挽了鬃在头上,越发显的年青了。
“这些银子拿着,到小镇上购衣裤,食烟火,然后远走边关,别忘了你已入了俗,想必昔日姓氏也早忘了吧!”
“我叫项关玉好了。”
“我叫你项关玉第一,反正你有宿命通,江湖武林消息传的快,你替我隐居边关好了,将来我会找你。”
说罢项关玉抛给青年一袋银子。青年指着那面幌子道:“这个也给我好了,我会慢慢的走,我要使武林都知道项关玉。”
“别忘了我做事都有代价的,吕梁山杀了百多人,为了一宗宝物;上少林为了密芨武功以及宝剑,今后你做事可得学我,方弱不了我的名头。”
“我知道,即叫你逗引的当佛不成,只有好生好死,轰轰烈烈地干一场了。”说着抛出一团金光,项关玉接了,看看道:“这是你十六种悟出的功夫么?我收下,你打铁锻金的功夫也是不错。”
“你会的我必须慢慢的学,若不合幌子上所写的诸般本事,便是欺世盗名了。”
“对。”项关玉抓过那对“金影魔爪”的金爪丢过去道:“这个拿好,功可穿铁洞玉,用不着,你便折成金块,够你粗茶淡饭吃个十年八年。”
青年接过,转身飞逝而去,竟化流光淡影,遥遥传来句:“后会,第一去了。”
“要走快走,罗索什么!”项关玉也传声。
“公子,他便是那传音的老和尚么?”伍金笛犹自不信。
“是的,我们有一段隔世缘,是以他苦炼了二百年,还不了愿,便修不成仙。”
“公子,时候不早了,你即然去了关外,我们也该回群龙山看看。”伍玉箫道。
“走吧!我即去了关外,今后非到万不得已便不要再轻易提我姓名了。”
“是,公子。”
“我们走。”
“是。”
伍氏兄弟、项头玉一白二紫三道光影,也消失在不知名的山峰上。虽然这山峰也在中岳嵩山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