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林子墨便早早起身为姚臻梳洗。

    姚臻看着镜中的林子墨眼下一片浅青，笑问道“昨晚睡得不好？”

    “嗯。”林子墨笑着点了点头，笑容里有几分青涩“第一次拜见皇后娘娘，虽然奴婢只是跟着采女走一遭。但是心里还是无比忐忑，害怕自己举止鲁莽，让人家看了采女的笑话。”

    “怕什么？”姚臻掩唇笑了笑，林子墨脸上飞起一片红霞“皇后性情温婉，不如丽妃那般厉害。对奴婢也是极宽厚。”

    髻成。姚臻对着镜子端详着缀满珠饰的小蝴蝶髻，忽而眉间微蹙“拆了重梳吧。梳寻常的侧分留鬓髻就是了。”

    林子墨愕然“第一次拜见皇后娘娘，采女不细心打扮一番岂不怠慢了皇后娘娘？”

    姚臻笑道“既然是咱们去向皇后请安。最重要的当然是大家看到皇后。我只是一个末流的采女。太扎眼反倒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主仆二人匆匆赶到青鸾殿时人已到齐。

    “皇后娘娘到！丽妃娘娘到！”

    还没等两人坐稳，殿外就传来了太监的唱唤。

    “皇后娘娘金安。丽妃娘娘金安。”殿内一众采女齐齐屈膝问安。林子墨站在姚臻身后，偷偷抬眼望去。走在前面，身着金红双披凤袍，头戴凤冠，面容温柔恬淡的自然是皇后王氏无疑。而她身后那一袭奢华夺目的金裙，正是那日将宫女断指的丽妃肖敏。

    林子墨回想起那日肖敏凌厉的眼神，还是不自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家都起来吧。一家人不必拘礼。”王宛卿落座主位，肖敏则坐在左侧首席，面色漠然，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与满脸笑容的王宛卿形成冰火之势。

    众人遵旨落座。林子墨微微颔首站在姚臻身后。

    正所谓冤家路窄。

    此刻她才惊觉，与她相对而立的正是那日害得她被掌嘴的露珠。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两人的脸色都说不出的难看。出于心中的那份不甘。林子墨特地把这位江采女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侧梳堕马留辫髻，搭着一袭深紫暗花浮金裙。看得出是好好打扮了一番。容貌虽有些多情之姿，但比起姚臻的端庄娇媚却是不及一二。或者可以说，放眼望去，这些钦点的采女中论品貌学识，姚臻就算谈不上一枝独秀，也必是平分秋色。

    林子墨心中料定了露珠此时必定也是如自己这般眼珠子围着姚臻乱转。抬眼看去，果不其然。露珠斜眼打量着姚臻，脸上颇有几分嗤之以鼻的模样。

    王宛卿春风满面的与众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受了大礼。

    礼成。还不等众人落座，她的目光便锁在了姚臻身上，柔声问道“若是本宫没记错。姚采女是姚大人府上的千金吧？入宫几日可还习惯？”

    姚臻微微颔首道“承蒙陛下与皇后娘娘垂爱，府中侍婢得以入宫相伴。有了说话的人自然也就如同在家一样了。”

    王宛卿点点头笑道“习惯就好。姚采女入宫前在一众官家小姐中品貌才识都是出类拔萃。殿选之后太后娘娘对你更赞不绝口，特地叮嘱本宫要对你好好照顾。若是宫女侍候不周到，缺了什么，尽管说与本宫知道。”

    姚臻起身屈膝谢道“有劳娘娘挂心，妾身惶恐。”

    肖敏挑唇笑了笑柔声道“皇后娘娘平日里并不太过问后宫之事，遇着姚采女，倒还是头回做主。看来当真是与姚采女格外投缘。”

    王宛卿闻言一时竟住了嘴。脸上依旧凝着端庄的笑容。却少了原本的鲜活。如同一个面具，紧紧扣在脸上，融入肌理。

    晌午时分。众人三五成群的散去。肖敏坐上鸾撵，由太监抬着，往翊坤宫走去。

    “刘锦。”她沉声唤道。

    “在。”刘锦小跑着凑到鸾撵边上“娘娘有何吩咐？”

    “去给本宫查查姚谦之的事情。到爹爹那边问问。”她顿了顿又嘱咐道“即刻就去。”

    “是。”刘锦得了令，掉头就往宫门跑去。

    林子墨与姚臻一前一后的走着。两个人影从对面迎了上来。

    “钰瑶见过姚姐姐。”江钰瑶向姚臻屈膝行了一礼。

    姚臻连忙回礼，笑道“妹妹与我都是采女，何须行礼？客气了。”

    “虽是同级，到底也不尽相同。皇后娘娘如此赏识姐姐，连太后娘娘都对姐姐赞许有加。那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皇后娘娘垂爱，一番谬赞，倒让妹妹笑话了。”姚臻看出了江钰瑶的来意，心中也懒得与她耗着，笑道“咱们都是太后娘娘钦点入宫，若是说起来，妹妹不得太后赏识，如何能与我一同站在这皇宫里？妹妹若是再谦虚下去，不仅是看轻了自己，也看轻了太后娘娘。留神给人传了出去，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江钰瑶听罢不屑的冷笑了两声，领着露珠拂袖而去。擦肩之时，露珠还不忘抬起头，狠狠的瞪了林子墨一眼。

    “不知所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林子墨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愤愤道。

    “无需与那两人计较。”姚臻笑道“皇后娘娘赞我，自然不止她一个人看不过眼。能直愣愣的跑来找茬的，又是何其愚钝？此人不足为惧。”

    林子墨想想又追问道“皇后娘娘称赞采女一句，就引得这些人看不过眼。”她警惕的四下望了望“若说是垂爱采女，倒不如说是害了采女……”

    姚臻摇头道“我不过是个尚无恩宠的采女。哪怕他日我得宠，皇后也是太后亲亲的侄女。岂能轻易逾越。若说皇后故意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怕也没什么好处。回头瞧瞧吧。她这么做自然是有她的打算。”

    午膳过后，林子墨侍候下姚臻休息，便独自在皇宫内游荡。阳春时节虽然万物尚未完全复苏，但是天气倒是极好。阳光和煦。

    “入宫这些天，除了那夜与王宝在宫里匆匆走了一遭，还真没有好好看过。”林子墨想着，四下看了看。

    赶上午休时分，夹道里不见了那些昔日里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偶尔还有一两只小雀落在阳光底下，唧唧喳喳的嬉戏。安静得有些不真实。

    有时候，孤独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眼下林子墨是越来越感同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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